石城师徒遇尸鬼
  石玉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太贪心了。”
  豆纤纤抬眼看向他,疑惑道:“这与贪心有什么关系呢?”
  石玉抬手摸摸鼻子,道:“我又用词不当了。”
  豆纤纤又抬眼看向了江面,她道:“看来,往后,得好好教你读书了。说话也不能总是这样颠三倒四。”
  石玉笑着道:“横七竖八。”
  豆纤纤道:“十拿九稳?”
  石玉道:“不对,前两个都是小数在前,大数在后的,师父说的不对,得罚。”
  “我又没说要比。”
  “耍赖。”
  “谁耍赖了,根本就没有说要比啊。”
  “有些人输了还不承认。”
  “小心我抽你啊。”
  豆纤纤假意扬起了手,石玉闭着眼俯身将一张笑脸凑到了跟前,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挨得太近了,豆纤纤呼吸一窒,她往旁边挪了半步,收回了手,道:“别闹了。”
  水面上荡开了一圈圈涟漪,紧接着,福满跃出了水面,他笑着看了过来,高声道:“长老,找到了。”阳光尽洒,少年白衣湿透,英俊的面庞滴着水,看得见身上的线条。
  美不胜收。
  逍遥宗的弟子都穿一样的衣服,豆纤纤平日里看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可今日这一看,真真切切发现了福满的英俊,他有天高海阔的磅礴。
  五师姐的眼光果真不凡。
  豆纤纤无声道:“非礼勿视。”平复了心情,豆纤纤道:“石玉,你水性不好,就在岸上等吧。我下去看看。”
  石玉道:“谁说我水性不好了?”
  豆纤纤疑惑道:“上一次,你不是问我,你和太师父掉水里,我救谁吗?”
  石玉抬手捂脸,道:“师父,忘了那件事吧。”
  豆纤纤见他如此模样,乐不可支,她道:“那一起下去?”
  石玉道:“等等,看我的。”
  豆纤纤看向了他,满眼疑惑。
  石玉召出了经久,高声道:“福满,标记一下铭碑的位置。”
  福满高声道:“好。”光柱打入江面。
  石玉挥动经久,江水直接被劈开了。他笑着道:“走吧。”
  两人一起跃身而起,豆纤纤边飞边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这样太耗费灵力了。
  石玉道:“知道了。”
  黑色的铭碑被砂石掩了一半,安静躺在河床里,上面拇指粗的千节虫蠕动。
  “师父!虫,虫,虫!”石玉一瞬间躲到了豆纤纤的身后,双手紧紧握着她的胳膊,唯有头探了出来。
  豆纤纤任由他抓着胳膊,将他护在身后,看向了铭碑。
  福满笑着道:“这种虫潮湿的地方很常见的,只是很少见这么粗、这么长的,而且也没在水里见过。”他抽出了背上的长剑去挑铭碑上蠕动的千节虫。
  豆纤纤急声道:“别乱碰。”
  福满即刻收回了剑,轻松的神情也敛去不少,一脸认真。
  石玉因为害怕,颤抖着声音,他道:“师父,这种千节虫多出现在陵墓中,这铭碑下面应该有墓。”
  豆纤纤从袖中扔出了一张黄符,黄符瞬间化作焦化,她从袖中甩出一排黄符,黄符遇风即化,豆纤纤道:“这墓至少有万年了,铭文下沉,千节虫爬出,怨气溢散,有人在养尸,那些人根本不是被淹死的,他们是被用来水祭了。”
  福满满眼惊恐,他道:“这是仙人之墓,又沉寂万年,一旦被炼成尸鬼,会有大祸的。”
  豆纤纤眉头蹙在了一起,她一边结印一边道:“此事非你我之力可以解决,先通告宗门,等到宗门有回信了,再行定夺,我们先回去。”
  符印化作灵鸟飞出,可却一瞬间被卷起的巨浪打散了,劈开的水墙迅速聚拢,黑气萦绕,无形的手拽住了三人的脚腕,脚下变得虚空,流沙漩涡将三人向地底吸去。
  石玉本躲在豆纤纤的身后,又抓着她的胳膊,危险一来,他一只手将她护在了怀里,经久化作利剑,他挥剑斩水,带着豆纤纤飞起,豆纤纤迅速结印,流沙漩涡静止。
  福满抽出背上的长剑,斩断缚脚的黑气,御剑而起,两只广袖中飞出黄符,他迅速结印,黑气荡然无存。
  豆纤纤收紧缚着福满腰的彩带,将他拉到身旁后,三人一起向上飞出。
  阴风骤起,乌云蔽日,白日变黑夜,一只犹如天柱般的千节虫破水而出,对着三人发出一声恶吼,口水喷出,石玉结出一张晶墙,将三人护在了墙后。
  豆纤纤迅速结出一张大道阵,道:“晞矛暝盾,生杀。”
  千节虫被阵法控住,动弹不得,豆纤纤食指戒环化作无数冰刃刺进了千节虫的身体,石玉提剑飞出,一剑斩断了千节虫的脖颈。
  鬼气从断颈处爆出,千节虫硕大的身体跌进了水中,豆纤纤飞身上前抓住了石玉的胳膊,道:“福满,走!”
  正在炼化阴邪的福满应声,“是。”
  三人一起飞出了水面,豆纤纤再次结下大道阵,道:“天听地命,轮回。”阵法无边无际的荡开,江面上沸腾的鬼气一瞬间被清扫,这样大的一张法阵,太耗费心神,豆纤纤鼻尖额前蒙上了细汗。
  乌云散去,夕阳的余晖再次落入了江水中,三人落回岸上,豆纤纤设好结界,给宗门传信后,缓了口气,道:“福满,你还未有法器,我助你将这个千节虫炼化。”
  福满一双眼瞬间明亮,他绽开了笑颜,躬身行礼,道:“谢七长老。”
  豆纤纤看向了石玉,道:“你害怕千节虫,这个就给福满,等以后寻到合适的,再给你。”
  石玉长长的睫毛映在黑眸里,他垂眸低声道:“可是师父已经很累了。”
  这些年她很多时候都很累,可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他的关心落进了她的心底,让她觉得温暖,她笑着道:“无妨。”
  石玉眼神关切,分明还是不愿意,可沉默许久,却道:“好。”
  福满拧着眉头,道:“是我考虑不周,长老祭杀鬼气耗费太多,不能再为我耗费了,这法器,我不能要。”
  豆纤纤看向了江面,开口是岁月静好的声音,她道:“无事,结契吧。”
  福满蹙着眉头,恭顺道:“是,长老。”
  半柱香的功夫,千节虫被炼成了长鞭,福满将盘好的长鞭握在手中,落在了豆纤纤的面前,拱手行礼,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欣喜,他道:“谢长老。”
  豆纤纤点点头,道:“收起来吧。”她侧眸看向了正靠着河边垂柳支棱着一条腿坐着的石玉,他低着头,闭着眼,一张泛着柔光的脸上写满清冷,拒人千里,望之生畏。
  这样的石玉让豆纤纤觉得遥远,“回去了”三个简单的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突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没有缘由地待她好,他让她患得患失,她清楚知道自己与他云泥之别,她始终是不配做他师父的,终有一日,他会因为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人弃她而去。
  只是如此想着,豆纤纤就有些难过了。
  石玉似是察觉到了豆纤纤的目光,他睁开了眼抬眸看向了她,一双眼里笑盈盈的,脸上的清冷瞬间消散了,他站起了身,双手背在身后,步履轻快,道:“师父,是要回去了吗?”
  “嗯。”豆纤纤点点头。
  石玉立在了豆纤纤的面前,俏皮道:“都饿了。”
  豆纤纤弯了眉眼,应道:“嗯。”
  豆纤纤结了到福满酒楼包厢的传送阵,到达后,与福满的父母简单问候后,豆纤纤就提出回房休息了,她太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吃晚饭了,她只想尽快休息。
  福满的母亲钱书领着豆纤纤进了房门,交代后就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太阳刚落,红霞映红了半边天,屋内的光线泛着温柔藕粉,豆纤纤抬眸看向了立在自己近旁的石玉,道:“还有什么事吗?我要休息了。”
  石玉看着她,一双黑眸却深不见底,好像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分明刚才福满母亲在时,他还是一张笑脸的,他央求道:“师父,往后不逞强了,好不好?”
  原来还在纠结刚才的事,豆纤纤解释道:“千节虫沉尸江中,江水沾染鬼气,百姓长期饮用,会生病的,福满刚好又缺法器,一举两得。我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并未逞强。”
  石玉敛去了黑眸中汹涌的情绪,唯有平静,他道:“徒儿知道了,师父,休息吧。”他伸手扶她。
  豆纤纤能感觉到他还在因为她过度耗费而生气,她想劝他,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豆纤纤坐在床边,石玉蹲下身子为她脱鞋,她急忙自己伸手,道:“我自己来。”尽管她的反应很快,可石玉还是为她脱了鞋,他要扶她躺下,她道:“我没有虚弱到那个地步,我可以。”可石玉还是扶着她躺好了。
  他双手按在她的肩头,俯身看着她,道:“我想在这里陪着师父,师父别赶我走。”
  他们是师徒,他们不能再这样暧昧不清了,这几日,他们已经越界太多了。
  石玉央求道:“别让我走,求你。”
  豆纤纤闭上了眼睛,道:“记得去吃晚饭。”
  石玉坐在床边脱鞋,轻声道:“等师父醒了,一起吃饭。”
  豆纤纤知道拗不过他,也不再多话,她实在太累了,往里面挪了挪后,意识就开始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