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谨
  太子妃衣饰都很素净,皮肤白净,低眉顺眼,像是受气的小媳妇。秦昭心里嗤笑,东宫里的女子见到他过来都是喜笑颜开的样子,就她例外,骨子里面子上都是不欢迎。
  他不客气地扯着她的袖口:“孤给你那么多好东西,你藏着干什么,瞧你穿的多寒酸。”
  周云棠被扯得袖口往前倾住,瞧着那双手嫌弃地扣着自己的衣袖,脑海里几乎懵了一下,她穿的都是云渺的衣裳。她二人身材相似,稍加改动也很合身,哪里就是寒酸了?
  好吧,秦昭说什么都是对的,她只有一条路走,就是闷头道歉:“妾晓得错了,一定改。”
  听她不说二话,秦昭又觉得一阵不耐烦,逆来顺受,就像一面团子,你想捏成圆的还是方的都可以,自己连脾气都没有,气道:“周氏。”
  周云棠眨了眨漆黑的大眼睛,对这句‘周氏’有些迷惑,愣了会儿才应声:“殿下?”
  秦昭到口的话又说不出来了,临时改口道:“东宫的事你也该管一管了。”
  东宫与后宫是分开的,之前未曾有太子妃,是秦昭一力管辖。
  “妾听殿下的。”周云棠波澜不惊,不动声色地按下惊诧,秦昭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他认可自己了。
  秦眨不觉地皱了皱眉头,周云渺的性子与周云棠还真是相似,都是泥人,一点都没有性子,“明日你与李晖接手,另外再过几日是四弟的寿辰,你与我一道过府。”
  四皇子今年十九了,定了昭平侯府门的嫡长女,将门虎女。这就是皇后意不平之地,四皇子的岳家对他有大的助力。秦昭的岳家什么用处都抵不上。
  周云棠应下了,秦昭也没有留下用晚膳,领着人又离开含秋殿。
  云氏见到一行人离去,心中急得不行,进殿就同太子妃说道:“您怎地不留下殿下?”
  “留他做甚?”周云棠兴致缺缺,四皇子与她经常在一起射箭,见面肯定会引起怀疑。
  走到铜镜前坐下,望着那抹俏丽的身影,心中感叹须臾,想起秦昭赐下的珍品珠钗,一狠心就想用脂粉收拾来掩盖妆容。
  翌日,李晖当真领着东宫伺候的宫人来给太子妃请安。
  周云棠自觉不是随意好拿捏的人,吩咐李晖进来,拿着账簿核对一番,李晖就坐在一侧喝茶,宫人就盯着烈日站着。
  不管是哪一宫的账簿都不会干净,从账目也能看清些东西,比如衣料布帛支出,脂粉需要的银子,哪宫最多,秦昭赏赐谁最多,能看出他宠爱谁。
  翻遍了账簿后没有看到秦昭赏赐她的那些东西,她好奇问李晖。
  李晖笑意盈盈,“那是殿下私自给您的,不算在内。”
  周云棠颔首,秦昭有五位良娣,都是世家重臣的女儿,钟氏算是失宠了,其父所为让秦昭丢了很大的颜面。另外还有几位来请过安,各有心思,各有手段。
  从账面上看来秦昭雨露均沾,有东西都会送去一份,没有偏爱。
  明面上就是干净,可暗地里都明白,秦昭不喜欢他们。
  皇帝贪恋美色,后宫佳丽三千,秦昭不同,这些良娣都是皇后主动选入宫,若非有婚约在,早就给秦昭选了太子妃。
  周云棠离开前就见到孙良娣进宫,婀娜的女子,身材曼妙,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可惜秦昭一眼都没有看,同她说:“孤不喜欢那些女子,难看死了。”
  孙良娣的祖父是东宫詹事,秦昭给了他颜面才没有拒绝,也知晓没有办法拒绝。
  孙良娣满腹诗书,可惜过于自傲,入宫后也不会矮下姿态来讨好秦昭。秦昭本就不是陷于女色中的人,两人都不主动,秦昭就渐渐地将人忘了。
  周云棠对其他三人没有任何印象,将账簿合上,唤了掌事宫人进来训话。
  她对着名号来认人,因着在东宫里待过就轻易见人对上号,哪些人合用、哪些人不适合办差,最后简单吩咐几句:“我同你们一样都是伺候殿下,大事小事都是事。我只一句话,贪着、心思不正者,东宫不可留。”
  宫人们领命,李晖在侧观太子妃从容不迫的气度后,心中微微震惊,这位太子妃与周世子是同样的性子,波澜不惊,骨子里却有自己的想法,不好拿捏。
  他笑吟吟地同太子妃道别:“臣回去同殿下回命,您有事,以后吩咐一句就成。”
  周云棠含笑着应声,吩咐云氏赏了些好东西给他,自己目送她离开。
  权力转移后,她心中也稍微安定下来,等着两日后去四皇子府。
  转眼就过了两日,秦昭未来,周云棠就让云氏给她换了一副妆容。
  做了十几年的周世子后险些忘了女子的容貌可以用脂粉衣裳来掩盖的。
  云氏只当她是想讨秦昭喜欢,没有问明缘由就亲自给她梳妆,奢华内敛,东珠做成的耳坠华丽又潋滟,对襟的宫装上以珍珠做样,脂粉以浅淡为主。
  秦昭送来的金凤步摇也很夺目,搭着鸦羽的长发,让人眼前一亮。
  秦昭踏着初夏的光色而来,玄袍衬托出他颀长的身材,玉带束腰,俊美无极。
  他步入寝殿之际,隔着珠帘就见到妙曼的身影,衣裳他前几日送来的。七公主吵着要做衣裳,价值不低,不敢同皇后开口就俩央求他,想着周云渺是他的正妻,因此,他就顺便让人给添置了几套。
  人靠衣裳马靠鞍,太子妃骨架小,柔软的衣料贴着身躯,柔美中带着华丽。
  掀开珠帘后,小女人的美貌一览无余,秦昭眼中闪过惊艳,他的眼光真是不错。
  周云棠缓缓近前,俯下身子要行礼,秦昭一把揽住她:“太子妃今日果然没有让孤失望。”
  云氏欢喜,慌忙领着一众伺候的人退下。
  秦昭的手本是规矩地揽着纤细的腰肢,渐渐地就失了控制,隔着单薄的夏衫就像触到柔嫩的肌肤,本想着不合适要撤回手,脑海里忽而闪过大婚时的场景。
  本是夫妻了,他为何要拘谨?
  想当然就搂紧小女人柔弱的身体,鼻尖恰好碰到她的侧脸,清新的香气瞬间就钻入鼻尖,很好闻。
  周云棠害怕秦昭的靠近,又不敢推开他,颤颤地捏着拳头,沈吸一口凉气,“殿下今日很高兴?”
  “四弟生辰自然要高兴些,你或许不知,他与你兄长幼时总是拌嘴,明明你兄长年岁小,偏偏转出一副大气的样子,气得他经常挥拳头打人。”秦昭唇角微微上扬,目光落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肌肤若东珠的光华。
  周云棠弯唇浅笑,被秦昭搂着以后心里反颤。其实小的时候秦昭睡觉特别不安分,睡前明明躺着,醒来以后他就能紧紧抱着自己,憋得她险些晕过去。
  秦昭心情不错,美人在前,赏心悦目,登上马车的时候,钟氏在后面遥遥看着,眼中淬出一抹狠毒的光色。
  马车离开后,钟氏慢慢地从树后走出来,望着宫道上的灰尘,扶着宫人的手往中宫走去,“给皇后请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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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皇子刚建府不见,府门上的漆都是新的,巍峨的院墙让人不敢靠近,门口的兵士威武,刀戟惶惶,训练有素地来回巡逻。
  太子的马车到后,四皇子秦暄在府门口候着,亲自上前去迎:“二哥。”
  少年声音清脆,落地有神。
  车内的周云棠心口一颤,连带着耳垂上的东珠都跟着晃动,显得弱小又无助。
  秦昭先下车,同秦暄说了几句话后扶着太子妃下车。
  秦暄身着喜庆的红袍,俊秀少年,身姿如山轩昂,未曾抬眼就笑着揖礼:“秦暄见过二嫂。”
  周云棠轻轻颔首,“四弟客气了。”
  闻声识人,秦暄诧异抬眸,面前的女子面容着实惊人,远山眉染着气质,雪肤柔嫩,小巧的鼻子恰是好看,两颊弥着淡粉,像是三月灼灼桃花。
  他知晓太子妃是周世子的双生妹妹,笑着打趣道:“二嫂生得与周世子好生相似,不过您更为好看。”
  “贫嘴。”秦昭笑着骂了一句,领着太子妃往里面走。
  今日来客不少,路遇不少熟人,周云棠一路都忐忑不安,不知今日的妆容可能欺瞒世人。
  秦暄一路上都在止不住打量这位太子妃,心中颇为奇怪,面上装作无事,进入厅堂里后,不少人都来见礼恭贺。
  尤其是见到初次露面的太子妃都好奇地打量着,太子妃丽色惊人,犹胜多人。
  秦昭要与众人射箭,恐这个面团遭人欺负,索性将人一道带去。
  场地在园子里,空出一大片地界来,摆着许多箭靶,秦暄拉弓的时候,余光扫过一侧端坐的女子,箭头忽而失了准头,没有射中红心。
  其他人不免惋惜,远处几名女子走来,周云棠随意扫了一眼后吓得一颤。
  缠人的五公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