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怕狗的鬼
  这个鬼差的长相也是千奇百怪,和天上的神仙一个道理,有的鬼差是和阴间有关系的人死后,阴间给分配的工作,类似于那些做棺材的、印纸钱的、做纸扎的,还有部分的阴阳、先生之类,当然我们行里人也算。
  另外还有一部分的鬼差则是类似于牛头马面长相那种,说白了就是动物修炼,死后多少有点道行,阴间就也给安排就业岗位。
  其实鬼差也都是苦命人,谁都想一直投胎做人,转世轮回,因果相报的日子多么精彩,谁会想在阴间待到天长地久,再说了鬼差们一直工作,也没个休息日,遇上国庆中秋的也不放假,隔三差五还加班,唯一的好处就是油水足,有钱收有贡品吃,遇上阔气的人家,烧的童男童女也能顺两个,在阴间住的也是带游泳池的别墅豪宅,开的是宝马x5。
  大家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鬼差似乎大多都是男的,其实鬼差有男有女,按理说女人阴气重,所以更适合当鬼差,但是相应的,她们的心也软,往往坏事,所以只有极个别的鬼差是女性。
  大概是祖上积德,今天我遇到的两个鬼差长相还勉强能接受,一个和普通人长得差不多,不过全身上下都是清朝人的打扮,梳着个大辫子,穿着电视剧里清朝秀才那种长衫,我猜他大概是清朝时候死的,脸色铁青地瞪着我,也不眨眼睛,跟条死鱼差不多。
  另一个就稍微惨点,顶着个大脑袋,我猜大概他死的时候脑袋进水了,不知道头为什么憋得这么大,身上穿着普通人的衣服,看那样子应该是近代死的,也是脸色铁青眼睛都不眨地瞪着我,我心想这阴司也够抠门的,服装也不统一,连个制服都不给鬼差发,看来以后行里人死了打死也不能当鬼差。
  鬼这种东西,如果你自己在一个黑屋子里想象的话,难免越想越怕,但真正见到了也就那么回事,和人并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长得惨点,我按照礼数给他俩做了个揖,就开门见山地说:“二位差官大人,小弟初到贵宝地,也算是半个行里人,请二位卖个薄面,看能不能放老太太一马。”
  那个大脑袋一张嘴就一阵腥臭,熏得我差点晕过去,张着大嘴对我说:“我们白天看了你的条子(那两张符),知道你是行里人才来见你,那老太太私藏鬼魂,已经犯了死罪,到了阴间难免要受点苦,今天我们哥俩卖你个面子,收了她的阳寿,过刑就免了,重新投胎做人去吧。”
  我接着求情说:“老太太也是一时糊涂,还请两位差官海涵,她也是个可怜人,你们就高抬贵手让她再多活几年吧。”
  两位差官一听就笑了,不得不说他们俩笑起来比哭还难看,那秀才模样的鬼差又说:“你这么想,她可未必这么想,据我所知,她早想着死了和她男人团聚,我们可以向你保证,让他俩来世再结为夫妻。”
  我心说:你们又不是月老,管得着这事吗?
  那大脑袋又接着说:“她活着也是受罪,你要不回去问问她吧。”
  我看时间还早,两个鬼差说得条件听上去确实很诱人,但毕竟是条人命,何况还是铁蛋的奶奶,我还是问问妥当,就对他俩说:“好吧,谢谢二位差官,随我一起去问问老太太吧。”
  于是寡妇便留在她家,我和二位鬼差借着刚刚升起的月亮,一路小跑回铁蛋家,两位鬼差站在院子里等着,我进屋就把刚才的事跟他们一五一十全说了,铁蛋一家全震惊了,铁蛋爸爸蹲在地上捂着脸就哭,就连校花也是惊得合不上嘴。
  老太太一听,顿时就泪如雨下,她自己大概觉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养鬼这么多年,是该有此报应,于是就说她愿意死,反正没了老伴,活得也痛苦,还不如死了干净,重新投胎做人。
  铁蛋爸妈可是附近出了名的孝子,死活不干,哭得跟拔丝苹果似的,铁蛋劝也劝不住,我也唉声叹气,觉得自己没帮上什么忙,但觉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阴间自然也有它的法则,想改变几乎不可能。
  铁蛋爸妈哭了半天也慢慢心境明朗,直说命苦,没办法,人总拗不过天,听那口气大概也是同意了,但是他们又求我一定要让铁蛋奶奶来世和爷爷再结夫妻情缘。
  我点点头,无奈地看了看他们一家,自己遇上这样的事竟然束手无策,看样子,这事寡妇说得没错,不管我怎么样都确实起不到半点作用。
  不知道那俩鬼差是不是顺风耳,瞬间推开门就进来了,屋里除了我谁也看不见,还都以为是风把门吹开的,我还想上去说两句好话,但鬼差不由分说,拿着一根铁锁链就朝老太太脖子上一挂,牵着就走,再看老太太的肉身,一下就瘫倒在了床上,全身上下迅速变得蜡黄,就此一命呜呼了,鬼差来得快去得也快,像风一样就牵着带铁锁链的老太太走远了。
  突然间就听见全村的狗开始叫,铁蛋一家已经哭坏了,铁蛋爸妈趁着老人身体还没僵硬,赶紧从柜子里拿出多年前就准备好的寿衣,给老太太换上,然后又给老太太脸上盖了张烧纸,脚也用麻绳捆住,老太太就这样寿终正寝了。
  正当大家难过的时候,我突然看见老太太居然从外面跑回来了,两个鬼差在后面追,卧槽,这又怎么了?
  老太太一跑进屋就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我还没反应过来,两个鬼差就又把铁链子拴在她脖子上,边骂边拉她走,我不明白怎么了,就问她怎么回事?
  她挣扎着嘴里叽里咕噜的,我也听不大清,只听见一个“狗”字,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所以铁蛋一家和校花还在一边抹眼泪,我一听满村的狗叫,心下就明白了几分。
  我转身问铁蛋一家,我说老太太是不是怕狗,铁蛋爸边抹眼泪边点头说:“我妈是怕狗,尤其怕村头老张家那条大黄狗,那狗最凶了,见谁都是疯了似的乱咬,老太太每次都从另一个村口出村。”
  我又问他:“老张家的狗是在院子里还是院子外?”
  铁蛋爸不解的答道:“在院子外面啊。”
  我一听就赶紧说:“叔叔,你去老张家,让他把狗拴进屋里,老太太怕狗,走不到黄泉路。”
  我又转头对铁蛋妈说:“阿姨,你顺便给老太太手里多备点打狗粮。”
  我一说完,铁蛋爸就点点头一路小跑着出门了,过了会儿回来说:“老张把狗已经牵进去了。”
  果然不一会,村里的狗就不叫了,铁蛋妈又给老太太的手里攥了打狗的馒头,就这样,老太太走了。
  校花早已经慌了神,几个人又忙活了半宿,铁蛋爸打电话给亲朋好友通知了老太太的死讯,直到第二天一早,村里人都来吊唁,本家的人也都来了,我和校花一看也帮不上忙,白事的事我一窍不通,好在村子里平时有专门的管事人,大家都叫他总管,也不用我们操心,就告别铁蛋一家回家了。
  回到家我就把夜里的发生的事给爷爷奶奶如实说了,他俩摇了摇头说:“哎,人固有一死,孩子,你也看开点。”
  过了几年,铁蛋打电话告诉我,说寡妇死了,善终。我想或许她终于得到了解脱,心里也多少有些安慰,当然这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