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篇004:兰陵允婚,绝不将就
  萧允珂是三日后得到谢致远的答案的。
  从满堂春色离开后,萧允珂直接回了宫里,之后跟个没事的人一般帮着皇后准备自己的生辰宴,太后和皇后她们多次询问她和谢致远见面的结果,她都毫不在意模棱两可的糊弄了,似乎对谢致远并不在意,此事也有不了了之的趋势,萧以恒也一直不曾过问,许是皇后与他说了萧允珂对谢致远不上心,他就直接就当没这回事了。
  直到三日后,谢致远求见萧允珂。
  萧允珂见了他之后,就去了崇政殿,见萧以恒。
  萧允珂到崇政殿的时候,萧以恒正在和萧子禹商谈国政,然而门口的小太监刚进去禀报出来请她进去时,萧子禹后脚就出来了。
  萧子禹已经十八岁了,瞧着容貌清俊身形修长,倒是丝毫不亚于萧以恒年轻时的模样,只是人看着老成,绷着脸不苟言笑的,和他的妹妹是两个极端的性格。
  萧子禹走到门口,看到萧允珂,立刻上前揖手见礼:“禹儿见过兰陵姑姑!”
  萧允珂难得柔和笑着道:“不必多礼!”
  “谢姑姑!”
  萧允珂点了点头,上下扫了一眼萧子禹后,见他穿的单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拧眉道:“天气这么冷,太子怎么穿得这样少?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好?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最后一句低斥,她是对候在一边的萧子禹的随身手下说的。
  那手下连忙压低了头要开口,可还没来得及请罪,萧子禹便忙道:“姑姑别怪他们,是我自己不觉得冷,早前父皇母后都说过我了,母后还亲手给我做了好几套冬衣,可这些年一直过着酆都的冬天,更冷的都受过了,如今到了长平,虽同是深冬,可这远不及酆都严寒,只穿这点,禹儿就不觉得冷了!”
  听着他这话,萧允珂有些好笑:“这可就是你不会照顾自己了,就算你不觉得冷,可身子也受不住啊,这寒气入体无形无影的,你就算是意志力再强也挡不住,你现在是武功高强才没什么问题,可也不能胡来,病了可怎么办?而且你别忘了你是大燕太子,你的身子可关乎国本,你父皇膝下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可要仔细些!”
  萧子禹有些无奈,忙道:“禹儿知道了,谢姑姑关心!”
  “你啊,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听你母后说你最近忙着政务昼夜颠倒不说,还总是不按时用膳,她劝你你也不听,你父皇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若是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萧子禹摸了摸鼻子,对自家这位人前清冷寡言,见着他却总是唠叨个不停的姑姑愈发无奈,不过却不见任何烦躁,而是耐性十足的道:“是母后小题大做了,禹儿有好好休息,也有按时用膳,只是比以前忙了些,如今朝中事情多,北境又频出雪灾,父皇尚且都要宵衣旰食的处理政务,我身为父皇的儿子,自然是要为父皇分担,不过姑姑放心,也就这段时日,等忙过这一段就好了,姑姑不必担心挂怀!”
  萧允珂略略放心:“你自己知道就好!”
  萧子禹抓住机会道:“姑姑来见父皇想来有要紧事,禹儿就不耽搁了,先行告退!”
  说完,不等萧允珂点头,便揖了揖手,然后一脸严肃故作沉稳的走了,只是那步履间,难掩一丝匆忙……
  萧允珂瞧着那小子如释重负的背影,脸抽了抽。
  这臭小子!
  一旁的素心闷笑道:“公主,太子殿下这是被您念怕了!”
  萧允珂没好气的扫了一眼她:“就你话多!”
  素心眼观鼻鼻观心,不置可否。
  说来也是奇怪,萧允珂一向心性清冷,对几个侄子侄女虽说都很温柔耐心,可对这位小太子却是有些奇怪,从多年前开始,仿佛十分合眼缘似的,总是爱念叨他,每次见到都要念一顿,弄的这位性格孤冷寡言的太子见到她都要怵三分,有时候还要绕道走,就是怕她念叨,明明在其他人面前总是一副老成淡漠的样子,到了萧允珂跟前,却油然升起几分孩子心性。
  萧允珂也不多言,只吩咐素心:“在这里等着!”
  “是!”
  萧允珂穿过大殿走进后面的御书房的时候,萧以恒还在处理政务,在萧允珂走进来要行礼的时候,他直接摆了摆手,头也不抬的指着萧允珂旁边的位置随意道:“先坐在那里等会儿,朕还有一点就忙完了!”
  萧允珂挑了挑眉,也不行礼了,走到一边坐下。
  很快,萧以恒的贴身太监肃七端上来一杯茶和两碟点心让萧允珂用。
  萧允珂吃了两块点心喝完一杯茶的时候,萧以恒才弄完手上的事情,传了暗卫来让他们即刻送出去后,才把注意力放在萧允珂身上。
  “这个时候来找朕,有什么事?”
  萧允珂低低一笑,带着几分调侃道:“宫里发生的事情,能瞒得住陛下的耳目?臣妹为何而来,陛下还不知道?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萧以恒摸了摸鼻子,略作尴尬的咳了两声。
  谢致远进宫见她的事情,他确实是知道的。
  而后,他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萧允珂,拧眉沉声问道:“珂儿,你想清楚了?”
  萧允珂淡淡一笑:“既然来找陛下了,自然是想清楚了的!”
  萧以恒点了点头,看着萧允珂问:“那你告诉朕,你对他可有情意?”
  萧允珂闻言笑了,无奈又好笑的道:“陛下,我与他才见过两次,我又不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会一见倾心非君不嫁的,情从何来?”
  萧以恒面色一沉:“那你……”
  萧以恒话没说完,萧允珂便直接道:“陛下觉得他好,我也觉得他合适,正好我也该嫁人了,我都这个年纪了,这么多年一直不愿嫁人,如此这般让太后和太妃为我挂心操劳,是我不孝,如今该让她们安心了!”
  萧以恒却当即否决:“那不行,朕不能因为这些理由就让你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这般委屈自己一生!”
  “陛下……”
  萧以恒冷然道:“你是朕的妹妹,理应得到最好的姻缘,嫁给这世间最好的男人,岂能因为合适两个字就草草嫁人?如若不能嫁给一个合你心意之人,那还不如不嫁!”
  萧允珂挑眉:“那若是太后和太妃问起,难道陛下想要让我用这个理由回复她们?”
  萧以恒道:“母后和温母妃那里朕会解释,她们虽然希望你嫁人,可并非让你为了让她们安心而嫁人,只是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也都不过是为了你好,若是她们晓得你这份心思,第一个不同意!”
  萧允珂含笑点了点头,这时,她忽然抬眸看着萧以恒,虽然面上带着笑,眼底却是一片认真:“陛下,我刚才话还没说完呢!”
  “什么话?”
  萧允珂淡淡的道:“我现在对谢致远确实是没有丝毫情意,可是感情可以培养的,我很赏识他,这份赏识在其他人身上是从未有过的,这便是个很好的开始,等我和他成婚后,日夜相处慢慢培养,假以时日,或许我可以对他动心呢?”
  萧以恒闻言,静默了少顷,拧眉反问:“那若是没有那一日呢?感情这种东西需要的是缘分,并非日久就能生情,假若你们成了婚,可相处到老你都对他生不出情意,又该如何?那你这一生岂非蹉跎了?”
  萧允珂摇了摇头:“不会的!”
  “什么不会?”
  萧允珂莞尔笑着的:“我的一生不会蹉跎,我以三年为期,倘若成婚后三年的时间里我对他生不出情,那说明我和他此生无缘,我一贯拿得起放得下,能合则合不能合则分,旁人或许会安于现状将就一生,可我萧允珂绝不将就,倘若有那么一日,请陛下做主许我和离便是,只要陛下护着我,一切都不是问题!”
  萧以恒闻言,无奈又无力的点了点头,终究无言反驳,静默许久后,他才问:“可他有两个孩子,你不在意?”
  萧允珂不以为然的笑道:“那不是很好么?我这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无论谁娶了我,都要承受无后的痛,毕竟我是皇室公主,我的夫君终其一生都不能纳二色,也幸亏他有自己的孩子,我嫁给他,既不用为了断他子嗣而愧疚一生,也能顺理成章的做母亲,两全其美,挺好的!”
  “珂儿……”
  “陛下,我知道你很疼我,这么多年,你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我,生怕我受一丝委屈,如今自然是觉得我这样是委屈了自己,可是有些事情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觉得我不委屈就够了,倘若你还不明白,其实你可以去问问皇后,我想,皇后娘娘应该能切身体会我的心情!”
  萧以恒就这么愣住了。
  皇后……
  当初,莫言嫁给他的时候,他也是有两个孩子,而莫言因为幼时伤了身体,早已绝了做母亲的可能,她嫁给他后,对待子禹和灵儿一直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连太后都说,哪怕是亲生的,都不及她对两个孩子那般周全细心,他曾经问过她可会觉得委屈,她本是那样喜爱自由不爱拘束的人,却甘愿嫁给他折断羽翼做一个深受束缚的皇后不说,还要对两个自己丈夫和别人的孩子倾心以待,许多女人都是做不到的,可她却说,她很满足,也谢谢他,给了她做母亲的权利……
  萧允珂道:“陛下,凡事总是试一试,才知道有无可能,我也并非一时冲动,这是我深思熟虑了几日的结果,我知道您的顾虑,可我既做出了决定,就想好了所有的后果,不管将来我与他走到何种地步,我都承担得起,我与他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日久生情与他相守一生,要么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您放心,在这个世上,除了我自己,没有人可以委屈得了我,而我,也再不会委屈自己!”
  萧以恒叹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朕也无话可说,尊重你的意思便是,不过,事关你的终身大事,朕不能如此草率做主,此事还是要和母后与温母妃商议一下,再等老六回来得到他的同意,否则他定会跟朕急了!”
  闻言,萧允珂当即道:“不用了,陛下直接做主便是!”
  “珂儿,你……”
  萧允珂轻声道:“太后和太妃那里不用商议,她们都明白的,只要我想得通,她们就不会有意见,至于哥哥那里……他不会同意的,说不定还要一阵折腾,倒不如您一道诏书下来,等他回来再怎么着也无可奈何了!”
  萧以慎巴不得她早些嫁人确实是没错,可谢致远他绝对不会同意,因为谢致远有两个孩子,她哥哥那个人啊,对大多数事情都是公正公平讲原则的,可就是护短,尤其是护着她宠着她没有原则的地步,她嫁过人有过孩子还一把年纪了,在哥哥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事,可若是娶她的男人是个娶过妻还有两个孩子的,那就事儿大了,他会直接弄死谢致远的。
  说来也是不懂她哥哥的想法,对她是一个态度,可对他自己确实格外宽容,他对容昕那叫一个情深似海,哪怕容昕嫁了人还有两个孩子,他也痴心不改,这几年容昕为夫守孝他便是什么也不做,只默默的等着孝期过去,如今孝期满了,他就得意了,估计等这次过了年,他就巴巴的跑去邺城追媳妇而去了,至于容昕那两个孩子,呵呵,爱屋及乌这四个字没有人做得比他更炉火纯青了。
  萧以恒摸摸鼻子:“若是如此,等他过些天回来,岂不是要把朕的皇宫拆了?”
  刚建好的呢,拆了又得重新建,国库银子可不经这般挥霍!
  萧允珂轻咳了两声,有些底气不足的道:“应该不会吧……”
  萧以恒:“……”你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声音大点底气足点啊!
  ……十二月十七,是萧允珂的生辰,萧以恒下诏隆重庆贺,宫中大摆宫宴,就在专门建造来举办宫宴庆典的九华大殿举行,不仅皇室宗亲和王侯世族的人都要参加,文武百官眷属也都在其中,这是迁都长平之后,第一次举办这般盛大的宫宴。
  谢致远自然也要参加,不过,在宫宴之前,萧以恒传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