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虽是没有今日没有早朝,赵峋还有积压的政务要处理,没在凝汐阁用早膳就离开了。
  阿妧梳洗后没急着用膳,皇后因为昨日宫妃们车马劳顿,免了大家的请安。
  “主子,今日无事,您多歇会儿。”朱蕊给阿妧端来了温水,有些担忧的道。
  今日是主子该服药的日子,一大早她去取早膳时,有人将一个小瓷瓶递到了她手上,说是交给熙贵人的。
  阿妧就着温水服下,身子有些疲累,倒不是很疼。
  “昨日皇上来了也好,今日我便能歇一歇。”阿妧笑着安慰朱蕊道:“无妨,服了这解药就好。”
  见周围没人,朱蕊想起阿妧之前说过的话,压低了声音道:“您的意思,可是要将您服了药的事,透给皇上知晓?”
  阿妧微微勾唇,“当然要让皇上知道,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她本就是太后的人,被控制也是理所应当,不会让赵峋心疼她。要在恰当的时机,才能有更好的效果。
  朱蕊点点头,不再多言。
  阿妧不愿在床上一直躺着,便扶着朱蕊的手出来转转。
  琢玉宫空着主位,只有她们两个分别住在偏殿。阿妧正跟朱蕊商议着如何摘些花朵晾干了做香囊,却听到苏贵人的绣春阁似乎有些动静。
  只见苏贵人身边的彩英引着一个医士模样的人走了进去,阿妧望去,那人正是隗秋平。
  “苏贵人手上的旧伤有些不好,如今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围着朝露阁,哪里顾得上绣春阁。”朱蕊顺着阿妧的目光望过去,解释道:“也只得随意请了个人来。”
  其实隗秋平的医术,倒比别人都好些,阿妧在心里想着。
  “让桂平去一趟,等到隗吏目出来时,请他来一趟凝汐阁。”思及从昨日到今早的异样,阿妧下定了决心,低声道。
  她没有再停留,扶着朱蕊的手走了回去。
  朱蕊识趣的没有多问,回去便找桂平吩咐。
  ***
  听到是凝汐阁的熙贵人传唤,隗秋平没有耽误,跟着桂平过来。
  “隗吏目有礼。”阿妧笑盈盈的起身,客客气气的道。
  见到阿妧时,隗秋平着实吃了一惊。原来后宫中新近得宠的熙贵人,竟是那日找他讨药的宫女。
  “微臣给熙贵人请安。”隗秋平连忙行礼。
  阿妧摆了摆手,请他起来。“您不必多礼。”
  此时朱蕊将茉香和海棠等人都分派了事情去做,只有她留在身边。
  只见阿妧摘下了挂在帐中的香囊,小心的拆开后,将里面的香料拆出些许,递给了隗秋平。
  “请隗吏目帮我瞧瞧,这香料中可有什么药材?”
  隗秋平在宫中当值,多少听过些宫闱中的事,见阿妧如此举动,便猜到了些。
  他神情严肃的接了过来,对着光线仔细的看了看,又分辨了香味,过了好一会儿,才肯定的道:“回熙贵人的话,这香囊里确实有几味避子药物。常佩着此物,是不能有孕的。”
  朱蕊微愕,这香囊她记得,是皇上的赏赐!
  难道是谁动了手脚不成?
  “多谢隗吏目告知,我心中有数了。”阿妧微微笑道。
  到底医者仁心,隗秋平只以为是宫妃间的构陷,他迟疑片刻道,“不若让微臣替娘娘诊脉?”
  阿妧摇了摇头,轻声道:“无妨。”
  她不愿此时让隗秋平牵扯进来,皇上既是无意让她有孕,她调理了也没用。
  再加上她此时还不愿自己服药的事情暴露,引人怀疑。
  “今日的事,事关我的身家性命,还请您不要向任何人提起。”阿妧本就因体内的药而有些面色发白,她宛若一座精致而剔透的琉璃娃娃,让人心疼。
  隗秋平心中蓦地添了些异样的情绪,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请贵人放心,微臣断不会透露分毫。”他恭声道。
  阿妧让朱蕊把隗秋平送了出去,此时她心中倒是有了些底。
  同样的香味,她在朝露阁也闻到过。可卫容华竟还是有了身孕,欢欢喜喜的禀告了皇上。
  如此一来,便十分有趣了。
  第25章 赌对了(二更合一)……
  绣春阁。
  苏贵人得知阿妧命人请了隗秋平去, 正端起茶盏的动作微微一滞。
  “主子,您说熙贵人是不是来打探您的事?”彩英蹙着眉,道:“她如今得宠, 想要请个太医也是可以的, 为何只让个吏目过去?”
  “隗吏目不是多嘴的人。”苏贵人放下了茶盏,神色如常的道。
  更何况, 她曾被郑贵妃折辱的事情,并不算是秘密, 若阿妧有心打听, 还是能知道的。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 忽然听到内侍通传, 说是熙贵人来了。
  苏贵人起身迎接。
  “苏姐姐,我来还画册。”阿妧亲手捧着画册过来, 并没假手他人。“拖了这些日子,着实过意不去。”
  苏贵人接过来,浅笑道:“不急, 打发人来还也就是了,你还亲自走一趟。”
  她目光扫过画册, 看来阿妧读时极为精心, 并没有弄脏也无一丝褶皱。
  “好借好还。”阿妧笑盈盈又拿出一个荷包, 递给了苏贵人。“这是我自己做的, 若姐姐不嫌弃, 就拿着玩罢。”
  送金银亦或珠宝首饰, 倒像是看不起苏贵人似的, 阿妧便选了件亲手绣的荷包。
  对于阿妧的示好,苏贵人有些惊讶,不过她还是道谢收下。
  “妹妹真是手巧。”她夸赞道:“这花绣得活灵活现, 我是自愧不如。”
  两人客套了一番,阿妧才说明了来意。
  “我有事想求姐姐,若我读书有不懂的,可否向姐姐请教?”阿妧虽是认字,可她没读过什么书,于这些上不懂。
  苏贵人知道她的出身,她能略认得几个字已经实属不易。
  皇上是个风雅之人,想来这些日子阿妧陪侍在旁,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罢?
  她心中想着,还有些淡淡的酸涩。
  纵然才情学识都是上乘又如何?还要皇上喜欢才行……
  “当然。”苏贵人笑笑。
  既是答应教阿妧,苏贵人替她选了两本书,让她回去先看着。阿妧随口问起了苏贵人的病,听苏贵人敷衍过去,也并不追问。顺便她还些难为情的解释了自己请隗秋平过去,是让他诊脉。
  见阿妧坦诚,苏贵人知她不愿彼此误会,故此笑着打趣道:“妹妹如今得宠,是该早些想着这事,卫容华有了喜讯,怕是妹妹也快了。”
  说到卫容华,阿妧神色郑重了些。
  “姐姐不觉得卫容华这次有孕,她自己事先竟毫不知情,有些奇怪么?”阿妧低声道:“这种事,还是自己先心中有数的好。”
  阿妧是太后的人,她特意来跟自己交好是何意?
  苏贵人心中闪过许多念头,她本可以敷衍过去,眼中还是不自觉露出一丝凝重。
  “妹妹说的是,往后咱们还是远着些朝露阁,别弄出不妥来。”苏贵人沉吟片刻,才缓缓道。
  听她这么说,阿妧终于松了口气。
  在琢玉宫住着她们两人,她自然希望苏贵人不要成为敌人才好。
  待阿妧回去后,苏贵人无心读书。
  阿妧来了这一趟显然是存了交好的意思。
  苏贵人抬起自己的手指,原本如水葱般的手指,右手处有两根手指关节扭曲,她写字时再也没有从前的力道。
  郑贵妃如此折辱她,可皇上再没来过绣春阁,她不敢诉苦,也无处诉苦——
  阿妧不仅空有美貌,还很聪明,或许有朝一日能取代郑贵妃!
  这个念头闪过,苏贵人心头微热。
  或许,她该适时的帮一帮阿妧。
  ***
  圣驾回銮的第一夜,皇上去了凝汐阁,新宠的熙贵人侍寝。
  第二日皇上去重华宫看望大公主后,传出旨意,说是晚上景和宫接驾。
  这个顺序颠倒一下才让人觉得正常,私下里便有人猜测,是不是郑贵妃惹皇上不高兴了。
  景和宫。
  “娘娘,等皇上来了,您可不能再跟皇上怄气了。”春月一面帮郑贵妃梳头,一面道:“皇上最宠爱您,可皇上贵为天子,往日里别的宫妃敬畏顺从还来不及,听了那些话自然会不快。”
  郑贵妃脸色有些难看,想到回宫前跟赵峋的争吵,更觉得委屈难过。
  “本宫的孩子没了,从此再难有孕,还非要本宫装出一副贤良的模样,替皇上高兴不成?”她美艳的面容失了神采,想到往事眼中还带着恨意。
  若不是太后和皇后的算计,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流掉——皇上因此怜惜她,对她格外纵容。
  哪怕婉婕妤的孩子没了,牵扯到她身上,皇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计较。
  她话音才落,便听到内侍通传说是皇上来了。
  郑贵妃定了定神,款款起身。她迎到门前,行了大礼。
  “还在跟朕生气?”赵峋进来,扶起了郑贵妃,无奈的语气中透着些纵容:“好了,是朕的不是,不该勾起你的伤心。”
  皇上先来低头,郑贵妃再抬眼时,双眸都泛着水光。
  “是妾身的不是,失了孩子不单妾身伤心,皇上亦是痛心不已。”郑贵妃红着眼,低声道:“皇上若得皇子,妾身也替您高兴。只是妾身怕您因着妾身不能诞育子嗣,您会冷落妾身,不喜妾身。”
  往日里皇上知道她的伤痛,早就来哄了。这回却偏偏去了凝汐阁,显然对她不满。
  想到当日她脸色苍白、身下流出的血染红了她月白色的绫裙,赵峋微微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