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亳州外某处山脚下,冯效和在此蹲守的人迅速打了个手势。
  他转过头来同赵凛说道,“爷,戚之礼、镇国公和程获都在此。”
  赵凛点头拉开望远镜看去,月色下隐约可见三人身影。
  赵凛不便靠近,已经让人近前探看。
  “镇国公连夜赶到此地,必然是有急事要同襄王商议,来的人是程获,他约莫没有认出来。”
  赵凛不禁想,若是程获能为他所用,那么探听消息手到擒来。
  可他虽然同程玉酌提及,让程获归到他这里,可若是真这般,只怕要将程获陷入险境。
  以她对她弟弟的看重,还不知道如何跟着一起提心吊胆。
  赵凛心下叹气,消息却很快传了过来。
  “爷,三人此番聚头,正是为了上次商议之事!”
  上次事情听得囫囵未清,就被发现了,赵凛至今不知道,戚之礼到底跟襄王说了什么紧要事情。
  他只能和杨柏泉一道猜测是火器。
  当下,赵凛立刻问了下面人,“所为何事?”
  “回爷,是戚之礼从贵妃处得知,安东卫所新造出一批灭倭的火器!”
  赵凛眼睛一亮,猜对了!
  回信的人继续道:“那火器威力巨大,且灵巧易于运输!此事只有安东卫所的火器营和少部分将领以及皇上知道!贵妃得知此事告知了戚之礼,传话给了襄王,襄王要弄到安东卫所的火器,又怕路途过于遥远,这才借助镇国公之力,镇国公以为押运之事风险过高,让戚之礼在亳州准备一地中途存放火器,正是此处!”
  赵凛听了恍然。
  难怪镇国公要急忙前来,必然是警觉感到了不安,不敢将火器存于自家门前,而直接送去襄阳又实在太远,所以用戚之礼的老家亳州作为中转地。
  三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倒是不分你我!
  赵凛笑了起来。
  本不过是为了难办之人的事,临时来的亳州,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般重要消息!
  她倒是能给他带些运气!
  赵凛想到那人,嘴角又翘了起来。
  这亳州可真是来对了,解决了难办的人,又解决了棘手的事。
  当真是好!
  赵凛立刻吩咐冯效给山东马都指挥使传信,安东卫所位于山东南部沿海,让他务必留意南部流寇动向,莫要让这批重要的火器丢失。
  襄王这么想要这一批东西,如今切了他这一条线,且看他又能神气几时。
  当年他皇长兄先太子的账,他要好好跟襄王算一算了!
  连带着镇国公戚之礼之流,一个都别想跑!
  赵凛心中大定,一扫连日来的着急,心情舒畅,翻身上马,往回而去。
  待他回到歇脚的院子,已经过了午夜时分。
  赵凛问了小棉子。
  小棉子道,“姑姑未泡澡便睡了,奴才本要给姑姑送水过去,姑姑却说乏了,熄了灯歇了。”
  赵凛想她可能是真的累了吧。
  他有点担心会不会像上次落水一样生了病,毕竟连日劳累还受了惊吓,但又怕扰了她的清梦,脚步走到她门前又收了回来。
  “算了,都歇了吧。”
  赵凛跑马一日,若不是他素来身强体健,恐怕要顶不住了。
  赵凛亲自吹熄了程玉酌廊下的气死风灯。
  “明日也不必叫她,且让她多睡一会。”
  “是。”
  赵凛离开了程玉酌门前。
  脚步渐渐远去,房中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那声音陌生又熟悉,熟悉又陌生。
  程玉酌紧紧抿着嘴才没有发出颤抖的声音。
  他是太子。
  他竟然就是太子!
  程玉酌脑中发懵,眼中不停闪现太子居高临下的凌厉目光,又同他平日里眼中含笑的面容交错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
  哪里错了?
  从五年前那夜之后,她浑浑噩噩地病了十多天。
  她病得人事不知,醒来之后甚至连师父都不敢触碰。
  师父看着她那样子,惊诧又心疼地落了泪,“怎么……成了这般?”
  师父心疼地不行,叫着她的名字,“你已经出来了,皇后娘娘也答应你离去了,没事了!”
  可没两日,她就听说他在找她,明里暗里竟然将宫里找了一遍!
  若不是她在行宫,恐怕已经被找到了!
  程玉酌是真的不敢了,不敢跟他有一分纠缠,她只想要离他远远地,离这个皇宫远远的。
  如果能撑到出宫,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找到弟妹,安静得过日子。
  她去求师父。
  师父见她着实是怕了,没有一点想要那泼天富贵的意思,替她又去皇后娘娘脸前求了一遍。
  皇后娘娘不是心狠之人,不然赐死她断了他的念想更加永绝后患。
  皇后娘娘见她这般真心求去,倒是愿意替她掩藏,把那晚的痕迹抹的一干二净。
  师父怕让她没按规矩出宫反而容易露馅,让她继续留在宫里。
  她就这样在宫里屏气凝神地过了五年,终于出了宫。
  谁想到……
  程玉酌想到之前和他的接触,身上发麻,两腿发软,颤抖不已。
  偏偏他对她,一次又一次地说出了心意!
  程玉酌混乱了,脑中仿佛无数被搅动一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想要问问师父,她该怎么继续在太子面前掩藏?
  还是说,太子根本就知道她是谁?
  可程玉酌觉得不会,他若是知道,为何从不提及?
  且看他初初与她相处的模样,分明是并不识得。
  再者,他要是知道她就是当年为他侍寝的宫女,恐怕今时今日她不会这般安然。
  必得还是做那侍寝的用途吧?
  她们这些宫女,一旦侍奉过主子,便是主子的人……
  程玉酌头晕目眩,抱着膝盖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着。
  月光在窗前流转。
  她脑中放空了不知多久,天边有了一点光亮,程玉酌从混沌中找到了一丝清醒。
  天快亮了。
  她不可能一直躲在房间,她还要面对他,面对他的一切言行。
  她看向自己的手,那手不停颤着。
  她尽力想要压下颤抖,可只要一想到同他接触,就完全没办法压制。
  程玉酌疲惫地闭上眼睛。
  她想去闻一闻何情薄的味道,找回一点镇定,可是何情薄压根就没敢戴在身上。
  她没有办法克服对他的恐惧,那是身体自发的恐惧。
  曾经当他是替身的时候,还能骗骗自己,可现在,她真的没办法。
  她和他,实在不应该有所交集。
  为何不能就此分开,各自安好呢?
  天亮了。
  程玉酌起了身,慢慢地一层层穿起衣衫。
  却在系上最后一根衣带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他昨日的话。
  在石桥上,他拿起她的手放在他心口。
  “阿娴,这一次,你听到我的心意了吗?”
  程玉酌苦笑着。
  错了,全都错了……
  后半夜才睡下的赵凛,一直睡到辰正时分才醒过来。
  他起身穿了衣,就问起了小棉子。
  “她人呢?可醒了?吃饭了吗?”
  小棉子连忙道,“姑姑早就醒了,去灶上做了饭,又去在后罩房洗了衣裳。”
  赵凛皱眉,“才歇了一宿,又做这些粗活做什么?”
  小棉子也说,“奴才也说不让姑姑做饭来着,姑姑却说是应该的,奴才也不好说什么。”
  “那她眼下在何处?”
  “姑姑约莫回房了。”
  赵凛听罢,立刻往她房中而去。
  程玉酌正将包袱重新整理了一遍,全都打包系了起来。
  赵凛的脚步声一到,她就听见了。
  “阿娴?”
  程玉酌头皮发麻,开了门。
  她只敢在他面上扫了一眼,立刻别开了目光。
  赵凛见她神色有些奇怪,歪着头打量她,却又见她不同自己对视,还在想难道昨晚的害羞一直延续到现在?
  赵凛暗觉好笑,不去理会她,抬脚就进了她的屋子。
  只是他刚要说话,就见她打好了的包袱。
  赵凛挑眉,笑了起来。
  “阿娴这是收拾好东西,准备跟我走了吗?”
  赵凛不便在亳州多留,还怕她不愿意跟他一起走,要留在亳州同程获通消息。
  昨晚入睡前还想着,怎么说服她才好。
  赵凛笑着打量着她,却见她目光不住闪烁。
  “……家弟还在亳州,这等机会不可多得。”
  赵凛说这没什么,“我派人替你同程获联系,你放心跟我走便是,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这亳州你人生地不熟,我可不放心把你留在这。”
  程玉酌嘴里泛苦,小心地摇了摇头。
  赵凛见她这根本不是害羞,还是莫名的拘谨,更奇怪了。
  他两步走到她面前,“阿娴,你怎么了?”
  他一靠近,程玉酌便有些持不住了,连忙向后退开半步。
  “不必劳烦,家弟的事……”
  赵凛一步上前打断了她,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程玉酌头脑一懵,瞬间混沌一片。
  她也想当他是替身,可他就是太子啊!
  程玉酌手抖了起来,无论如何想要压制都没办法压制下去。
  她果然受不住了,持不住了,她没法掩饰下去了……
  赵凛见她脸色越来越白,身子越来越挣抖,也吓了一跳。
  “阿娴,你没事吧?你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他话没说完,就见手中抓着的人跪了下去。
  她跪在了他脚下,深深地埋下了头去。
  赵凛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髻,而再看不到她的脸庞。
  “奴婢不敢!”
  赵凛愣在了当场。
  而跪在他面前的人还在说着冰冷而颤动的话语。
  “奴婢之前对太子爷多有冒犯,请爷恕罪!”
  她叩头到了青砖之上,发出磕碰一声响。
  赵凛方向听见了有人用锤子打击他的心的声音。
  他心口一疼,看向她跪拜的身影。
  “你都知道了……”
  她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房中静的落针可闻。
  赵凛俯身轻轻扶她,“你起来说话。”
  只是他略一触碰,她便将头埋得更深了。
  赵凛心口收紧,他握住了她的手臂。
  “地上凉,你起来,你不用同我下跪,你好生说话……”
  可回应他的还是那句冰冷而抗拒的言语。
  “奴婢不敢!”
  赵凛手下一顿,脸色终于阴沉下来。
  他握住她的手臂,手下一使力,将她拽了起来。
  “你起来!我不许你跪地!”
  他力量大得惊人,程玉酌完全无法抗拒他的力量,更不应该违逆他的命令。
  赵凛见她身子轻轻抖着,脸色发白,垂首看向地下,不得不将方才的怒气压下少许。
  他立刻放柔了声音,“阿娴,你同我,不是太子与宫人,只是我和你啊!”
  然而他这样说了,可她只不过稍稍一顿,又生硬地开了口。
  “太子爷是东宫之主,是一国之本,奴婢只是小小宫女,本也不应该与太子爷称你我,请爷恕罪!”
  每一个字落进赵凛耳中,都扎得他心头一戳一戳地疼。
  赵凛最近越发知道,她温柔似水的表象下,到底是何等的坚硬。
  他曾以为最多是冰块,总有暖化的一日,却没想到是冰刀,直直向他心头戳来!
  他从没有这等心痛之感。
  拜她所赐,今天总算是领教了!
  他嗤笑起来,一声声在房中回荡着,他看向她。
  “程玉酌,你非要这样说话,是吗?我都说了,我不在意!”
  片刻停顿之后,回应他的还是那四个字。
  那让他瞬间恨极了的四个字……
  “奴婢不敢!”
  赵凛终于忍不住了,心头火腾地一下扬了起来,火苗蹿到了头脑。
  他一挥手扫掉了身旁桌案上的茶盅。
  接着,直接掀了整张桌案,犹不解气,又一下踹到了门边。
  檀木桌案咚地一声砸在了地上,撞到了门边,门窗颤了三颤。
  茶盅茶壶瞬间倾翻,稀里哗啦落在青砖上,摔了个粉碎。
  房中的气息仿佛凝滞,又怪异地扭曲起来。
  程玉酌眼帘微扇。
  没有任何多余反应。
  见她那冰人模样,全然不在意他动怒至此,只一味抗拒,赵凛怒气更胜,手下紧攥,狠狠地瞪着她,仿佛要将她拆了吃入腹中。
  他咬牙切齿,“程娴!你可真是捏准了孤!”
  程玉酌一动未动。
  赵凛气疯了,他心痛也让她一同感受!
  他一把扯过她,将她箍进了怀里。
  赵凛死死箍着她的腰,感受到她不住的颤抖,狠狠地瞪着她。
  “告诉孤,到底是怎么了?”
  可不管他如何发狠,程玉酌只低着头一言不发,紧绷着隐忍着,好似易碎的薄瓷。
  赵凛看着她那模样,心头一颤,唯恐那薄瓷碎裂,不禁拾起最后的耐性,再一次将声音放的不能更轻柔,轻轻问她,近乎请求。
  “阿娴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是太子又怎么了?你昨日明明不是这样的,你若是在宫里久了,怕了我那太子头衔,就莫要去想,我们还同从前一样,好不好?”
  她低着头,身子颤抖着挣了挣,赵凛真的怕那薄瓷碎裂,只好放开了她。
  他想等着她态度能有一点松动,告诉他答案。
  他小心期盼着。
  可她离了他,瞬间跪了下去。
  “奴婢……不敢!”
  赵凛头晕目眩,只觉得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噬他的心。
  这种感觉再没有过,他呼吸困难。
  他薄唇紧抿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半晌。
  “你可真行……真行!”
  他言罢,只怕自己把火气发到她身上来,最后狠狠瞪了她一息,一甩手,大步跨出门去。
  程玉酌跪在冰凉的石板上,垂首恭送太子离去。
  整个院子静得连鸟叫声都消失了。
  风也停了下来。
  只有过分明晃的日头将院中一切照的白亮,没有一丝阴影。
  脚步声远去了。
  程玉酌在白亮的日头下晃了眼,眼睛发酸,心下却终于松了下来。
  她看向一地的狼藉。
  发了脾气,出了气,这样就好了吧?
  那是东宫太子,不会再去迁就一个不识情知趣的老宫女了吧?
  他能放她走了吧?
  程玉酌看着倒在地上的檀木桌和散乱的碎瓷片,瓷片反着屋外的艳阳,刺得她眼睛越发酸了。
  她伸手看看自己的双手,双手还在不住轻颤着。
  她叹息,却发现眼角有一点水滴溢了出来。
  程玉酌不想那点水滴聚起来,抬手要去抹掉。
  突然,一阵旋风瞬间而至。
  那旋风仿佛从天而降,裹挟着的凌厉的气息仿佛气浪一样将她席卷。
  程玉酌未来得及反应,抬起的手一下被人紧紧抓在了手心里。
  程玉酌惊愕,不由抬头看去。
  男人盛怒的面容就在她眼前。
  他眯着眼睛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
  “你故意想让我走是不是?你想都别想!”
  程玉酌心头一紧,刚要说什么,已经被他一把拽了起来,手下被反剪扣进了怀里。
  这般动作让程玉酌惊吓,想要挣扎,想到两人身份,想到方才好不容易将他气走,又只好咬着唇忍住。
  男人冷笑,“我看你能忍到几时!程娴,这是你自找的!”
  他说着又笑了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极了的事情。
  “你自称奴婢,一口一个‘奴婢不敢’,那孤让你侍寝,你敢不敢?这可不是你敢不敢的事!”
  侍寝?
  程玉酌倒抽一口冷气。
  赵凛将她的腰越收越紧,侧过头在她耳畔。
  呼吸的湿热气息不停在程玉酌耳边环绕,她心颤不止,他的薄唇却贴上了她的耳边。
  “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
  话音一落,他离开了程玉酌耳畔,程玉酌心下颤抖未及停止,就被他拽着手拉了出去。
  她惊诧地想要脱开,他回头歪着嘴角邪笑。
  “自今日起,你要与孤形影不离,只要你敢擅自离开,你心爱的弟弟妹妹就……”
  程玉酌大惊,赵凛已经扯着她进了自己的屋子。
  他前脚进去,后脚就叫了人。
  “来人,上膳!”
  外面的人小心应了,赵凛又盯住了程玉酌。
  “你来伺候孤进膳!”
  很快,小棉子和成彭端了早膳上来。
  赵凛瞥了一眼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的程玉酌。
  看见那毫无血色又毫无表情的脸,就一点食欲都没有,可他还是叫了她。
  “布菜!”
  “是……”
  程玉酌低声应着,走到他身边,拿了筷子。
  小棉子和成彭早就吓傻了,两人紧张兮兮地向程玉酌看去,再见她手腕青红一片,更是替她捏了把汗。
  程玉酌感受到两人关切的目光,朝着两人勉强笑了笑,示意自己还好。
  她这一笑可不得了。
  赵凛这半晌的火气仿佛被浇了热油,那火腾地一下又窜了起来。
  她倒是对小棉子成彭他们露了笑脸,对他只一副冰冷面孔,只有四个字“奴婢不敢”!
  赵凛恨得一下又扯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
  小棉子和成彭见状,可没法关心程玉酌了,风一样瞬间没了影。
  而程玉酌跌坐在赵凛怀中,一颗心快要跳了出来。
  她只觉自己脸冰凉,甚至连嘴唇都是凉的。
  赵凛怎么看不出来?
  “你这么怕太子,到底是为什么?”
  “奴婢……”
  赵凛强忍着怒意,“不许说奴婢!”
  程玉酌垂下眼帘,默了一默,声音如井水一般冰凉。
  “殿下是将登九五的人,自然让人心生敬畏,奴婢小小宫女,只敢同蝼蚁一般仰视殿下。”
  赵凛闻言,忍不住冷笑起来。
  “好好好!程娴,真是好!你就嘴硬吧!”
  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直奔内室床榻而去。
  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那你就好好仰视!”
  程玉酌未及反应,他已经抱着她两步进了内室,直接将她压在了床上!
  “这样如你所愿了吧!”
  内室昏暗,程玉酌被他的身影所笼罩,五年前的一切不停在她眼前重合。
  她使出所有力气用指甲掐向自己的手心,抑制住惊叫出来的冲动。
  可他却压着她不住向下,直到薄唇贴住了她的唇边。
  唇边,程玉酌感到了他的轻蹭,那发麻的感觉顺着唇瞬间布满全身,巨大的恐慌近乎将她淹没。
  她心下狂跳,急急挣扎着转过头去。
  可男人的力气大极了,她挣扎一番也不过侧过了半边身子。
  她浑身绷紧到所有神经快要断掉,拼命压着着想要尖叫出来的恐惧。
  下一瞬,一口咬住了她的耳朵。
  程玉酌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更要紧的是,她的惊恐尖叫已经顶到了喉嗓。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就要尖叫出来了!
  只是在她尖叫之前,眼角那滴未来得及擦去的泪珠终于持不住力道,落了下来。
  泪珠从脸庞滚落,落在了男人的手上。
  赵凛一顿。
  侧过脸去看她,那双眼睛蓄满了泪水,泪痕上还不住有泪水滑下。
  赵凛心下不由得一阵酸软,只觉手下的人连薄瓷都算不上了,不过是薄薄一层纸,沾了泪可能也要破掉。
  他心疼,又心疼。
  慢慢张口松开了她的耳朵。
  他伸手抚上她的面颊,指尖轻蹭,擦去她眼角下的长长泪痕。
  “我不许你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