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疑云
  叶清潭有模有样地搭脉,手触到王爷夫人的腕上,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哪里像是人的手腕,冰冷僵硬,毫无生气。
  强忍着逼入手指的奇寒,终于收回手。身旁的童嬷嬷紧张地把锦被盖住夫人手腕,向叶清潭投去探寻的目光。
  叶清潭心想,王爷夫人身份尊贵,来瞧病的大夫顶多能隔着绢帕号个脉,自己是女子,给王爷夫人瞧病就方便多了。虽然她是假装瞧病,也要装得像个样子。
  想到这,又翻了翻王爷夫人的眼皮和舌头,沉吟一下,摇头叹气。
  转身绕到屏风后,双手背在身后站定,望着重重帷幔,依稀记起自己曾经多次来过这个地方。
  童嬷嬷跟过来,悄声问:“小大夫,我们夫人怎么样了?能瞧吗?”
  其实刚才叶清潭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童嬷嬷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
  都城那么多名医都来瞧过,太医院的太医令念着和燕赤王的私交,前儿夜里也偷偷来瞧过,可都是瞧不出什么。
  今天早上夫人突然浑身冰冷,童嬷嬷意识到不好,才又派人去跟王爷求请太医来。
  叶清潭没有出声。童嬷嬷伸手示意请她出去。
  到了太阳底下,叶清潭才觉得浑身又活泛过来,刚才的奇寒感觉实在让她难受。
  “含蕊,送客!”童嬷嬷朝在廊下候着的含蕊喊道。
  含蕊小步快跑过来,“姑娘这边请吧!”
  “嬷嬷,夫人的病不需要治了吗?我还正想开个方子呢?夫人虽然贵体病重,可也不是无药可医。”
  正准备进屋的童嬷嬷听到这话,激动得三步并做两步到近前,抓住叶清潭的手,“夫人还有救?”
  “当然有救!快取纸笔来,我要写方子。”
  叶清潭甩开童嬷嬷紧握的手。总觉得和她有些隔膜,却不明白为什么。
  童嬷嬷并不介意叶清潭的无礼,能救夫人,就是王府的大恩人,让她当菩萨跪,她都乐意。
  “跟我去上书房吧,那里清静,写方子最合适。”童嬷嬷不等叶清潭答话,让含蕊和含香先一步过去研磨备纸。又让含笑去府门外准备车马,只待叶清潭写完药方就去抓药。
  “对了,让厨房把火点上,把药罐用热水先温上,一会药一下就熬药。”
  各位丫鬟都应着小跑去办事。含笑自认倒霉,才从府门外回来,又派她跑腿的差事。
  笨拙的身子穿过九曲回廊,忍不住又回头看一眼。她看见叶清潭头顶有隐隐的银光。她以为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看,那银光又盛了几分。
  “哎呀妈呀,那是不是菩萨下界来救我们夫人的。”
  “在那磨蹭什么?是不是要讨打?”童嬷嬷瞥见含笑失态的样子,一声高喊,含笑回过神赶紧往府门跑。
  “这些不懂事的丫鬟,都怪夫人为人慈善,宠惯了她们,遇到事也不知道着急。”童嬷嬷这几天茶饭不思,突然听说夫人能治,说话声音也敞亮了许多。骂起丫头,隔着九曲桥都能传出去好远。
  叶清潭轻轻一笑,侧身让童嬷嬷并排走。
  “夫人这几日可吃过什么药?生病前都吃过什么东西或者见过什么外人?”
  “夫人哪有吃什么药哟!来的大夫有的把一下脉就惊得退出门外。只有太医令给开了些补气血的山参鹿茸阿胶,那都是补药,身子弱的人吃还成,夫人的病症根本不起作用。”
  童嬷嬷想起那些大夫气不打一处来,要是早知道还有叶清潭这么一位大夫,哪用得着那些误人的庸医。
  童嬷嬷是把太医令也算成庸医了,实不知王爷夫人的病还真是无药可医。叶清潭只是借着写药方的幌子,打听一下情况。
  “来了什么外人么……”童嬷嬷仔细回忆夫人病倒前的情形,摇了摇头。
  叶清潭有点失望,她虽不太懂医术,只看过一些医书了解些皮毛,却能看出王爷夫人的病来得如此突然,有被人用毒盅的嫌疑。
  叶清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冒出毒盅的想法,好像这样的事她经历过一样。
  “噢对了,那日蛟鲤王府的沈姑娘来过,说是星轩公主知道我们夫人就快要过生辰了,特意送来一件霓裳羽衣给夫人做寿礼。只怕到时她要生产,没办法亲自前来贺寿,礼到心意到。”
  “蛟鲤王府?”
  “是呀,星轩公主是我们夫人的表外甥女,说起来我们夫人还是皇族至亲呢!”
  “我可以看看那件衣裳吗?”
  “不是去开药方吗?”童嬷嬷不明白叶清潭为什么突然问这话。
  “嬷嬷不用着急,夫人的病我会尽力,保证让夫人不出三日就能起身下床。那件衣裳我想看看是不是夫人生病的原因。”
  “那敢情好!”童嬷嬷听到这话,乐得都快手舞足蹈了,“好,那我带你先去夫人的寝居。”
  王爷夫人病了以后搬出来住到别苑,她生病前的日常起居都在前院。
  经过两进的院门,终于到了。
  童嬷嬷拿出那件霓裳羽衣,叶清潭捧在手里细看,藕紫色的羽衣轻盈柔软,薄如蝉翼。上面嵌着金丝银线织成的凤凰花。工艺繁复精美,的确不是平常之物。
  叶清潭放下衣裳,问:“沈姑娘是什么人?她以前常来吗?”
  “沈姑娘是第一次来咱们王府,不过我和夫人以前去鲛鲤王府倒是见过她。她是好像是鲛鲤王的远方亲戚,叫沈云溪,寄居在王府里。对了,她额上有一块伤,总是用头帕盖在上面。长得倒是很标致的一个人。应该有二十多岁了,听说已立誓终身不嫁,在王府的佛堂吃斋念佛,为王府上下祈福平安。”
  “沈云溪。”叶清潭重复着这个名字,总觉得脑中有印象,却又记不起这个名字的人的模样。只能见到面才能恢复她的记忆。
  又拎起霓裳羽衣看了一下,目光突然一顿,衣领上有一丝细不可察的缝隙,如不是如叶清潭般审视地检查,很难发现那一道隐藏的缝隙。
  撑开缝隙,里面什么也没有。叶清潭把衣裳交给童嬷嬷,让她收好。
  两人来到上书房,笔墨纸砚早准备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