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借刀杀人
  罗嘉鸣是有些小情绪, 谢蓟生特意把他叫来查这件事,实际上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他敢打赌, 要不是自己来的快, 谢蓟生说不定就把魏向前弄死了。
  不过弄死人不好交代。
  他再生气又能怎么着,总不能看他冲冠一怒为红颜,背着一条人命官司在身上吧?虽说这人死有余辜, 但那也不能死在谢蓟生手里。
  “他哪来的回哪去, 把他交给我吧。”
  敢越狱,那就得做好回去后生不如死的准备。
  谢蓟生好一会儿才收起了脚。
  找到魏向前并不麻烦, 人都要吃喝拉撒睡。
  省大周围这一片, 在谢蓟生还没成为机械系的老师前他就已经摸熟了, 说是他的职业病也好, 说他杞人忧天也罢。
  也因为这层熟悉, 所以想要打听出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的落脚点, 并非什么难事。
  对谢蓟生来说,找到魏向前并不算什么麻烦事,之所以把罗嘉鸣喊来, 是因为他不想和那个女学生有牵扯。
  但松开脚并不意味着谢蓟生就任由着罗嘉鸣把这个人带走。
  “谁放你出来的?”
  魏向前瘦得脱了模样, 有点像是志怪小说里的妖怪那般, 眼眶深陷进去, 仿佛烛龙那幽暗的眸子, 在桀桀的笑, “你抓到我又如何, 早晚有一天,会有人收拾阮文。”
  “你是说,林家的人吗?”
  谢蓟生捕捉到了魏向前那一闪而逝的惊讶, 他心里头有了数。
  一旁罗嘉鸣心猛地跳了几下, 林家的人……
  林家的人跟魏向前可不熟,除了祝福福。
  “跟他废什么话,我把他送回去。”
  安平县那边没有大张旗鼓,自然也不好把魏向前丢到省里头。
  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人悄无声息的送回去。
  起码安平县那边会承这个人情。
  总比得罪了那边好,虽说阮文很可能不在乎。
  罗嘉鸣把人拎过去,刚想要带走,忽的一只手伸过来搭在了魏向前的肩膀上。
  “我送他回去。”
  罗嘉鸣愣了下,“你不还得上课吗?”
  “我速去速回,你去学校把这件事处理好。”
  不就是那个女学生嘛。
  罗嘉鸣撇了撇嘴,这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都快三从四德了。
  “知道了。”
  他又看了眼魏向前,目光落到自己昔年的战友身上时,总觉得有些看不透。
  虽然一直以来,罗嘉鸣很少能猜中谢蓟生的心思,但是那眼神总让他有些不安。
  ……
  夜色下,吉普车驶出了省城。
  魏向前看着开车的人,他一度想要挣脱开。
  然而这银镯子很结实,他弄不掉。
  “你很爱阮文,对吗?”
  副驾驶上响起的声音并没有让谢蓟生有丝毫的神色变化。
  大灯遥遥打向远处,男人的目光凝重。
  魏向前笑了起来,“那你一定不知道,阮文曾经是我的女人。”
  方向盘上的手有节奏的跳动着,谢蓟生缓缓开口,“那是过去。”
  “你知道啊。”魏向前呵呵笑了起来,“也是,你可是侦察兵里的尖子兵,阮文还能瞒得过你?或许她都跟你说了,但是她有跟你说自己当初多爱慕虚荣倒贴我吗?”
  魏向前正说着,一阵拳风袭来,下一秒他只觉得自己嘴里满是血腥味。
  似乎咬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等他发现那硬邦邦的东西竟然是他的牙齿时,魏向前眼神都变得额恶毒起来。
  他还没开口,车子忽的停了下来,谢蓟生打开那银镯子,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他踹的正是地方,魏向前就是想跑也跑不动。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他曾经是站在国界线上,守卫一方安宁,然而这种渣滓,可从来不是他守护的对象。
  皮鞋踩在魏向前的脸颊,碾压之后倒在地上的魏向前觉得自己咽下了什么。
  那是他的牙齿。
  被谢蓟生硬生生碾掉的牙齿,如今都被他吞了下去!
  成年人一般有28颗牙齿,这些牙齿如今一个个的都被谢蓟生掰掉。
  魏向前最开始还想挣脱,可到最后他已经没了力气。
  他哪里是谢蓟生的对手?
  “你尽管说,再说一句我把你的手指甲都拔掉,还想再说就是脚趾甲。”
  看着那迅速肿了起来的脸,谢蓟生把人捆了起来丢到了后备箱里。
  他不想看到这个混账玩意,怕自己真的忍不住会动了杀心。
  ……
  安平县的公安局夜间执勤的民警听到有人敲门时很不耐烦,等那执勤的公安看到那熟悉的面孔时,他整个人都惊着了。
  “谢队,您,您怎么来了?”
  执勤的公安倒也是熟人,当初谢蓟生接到举报,去举人老宅抓地下“暗`娼”时,小刘便是跟着他一块过去的。
  谢蓟生把人抓了过来,“无意间看到人打架,过去帮了把手,发现这个人有些眼熟。”
  小刘看到那脸高高肿起的人,有些懵,“这是……”
  “魏向前,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拔了牙。”
  小刘公安听到这话只觉得自己嘴里一阵疼,“这干了啥缺德事?”
  他后知后觉,这是他们县监狱里逃走的那俩犯人之一的魏向前!
  “真是太感激您了谢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抓到人直接给他们送了回来,那可是给了他们安平县一个大人情啊。
  谢蓟生摇了摇头,“把人收好,我先回去了。”
  小刘公安还想要挽留一下,但是并没有留住人。
  他把人先弄进去关了起来,然后去找老公安聊。
  老公安早就退休了,不过他没了老婆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就把局子当家住。
  人上了年纪有的是智慧,小刘公安去跟老公安说这件事,“……得亏得是谢队抓到了人,你说要是换个别人,咱们安平县不得丢死人?”
  犯人越狱不敢上报的。
  这要是从监狱里跑出去也就罢了,可这是在去外面干活的时候跑出去的啊。
  要是跟上面说了,那肯定会把这件事里里外外调查个清楚。
  到时候监狱那边的事情也兜不住。
  指不定会闹成啥样呢。
  只怕是到时候整个监狱连带着公安司法系统全都撤了换新的。
  他们也跟着遭受无妄之灾。
  是监狱那边想要创收,关他们公安系统什么事?
  但一根葫芦藤上的瓜,无辜不无辜,又有几个人在乎呢。
  “得亏谢队当年在咱们县局里待过,所以这才念着好。”
  老公安听到这话笑了下,这让小刘公安很奇怪,“您老笑什么啊。”
  “你怎么不想想,他可是安平的女婿。”
  小刘公安听到这话忽的想起来,“对哦,谢队的对象是那个,那个阮文对吧?当初我和谢队去那个举人老宅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
  小刘公安说起了这两人之间的牵扯,末了他忽的想起来,“这个魏向前当初是因为谋杀未遂被判的刑吧?他谋杀的谁来着?”
  老公安看了一眼,“阮文。”
  小刘公安挠头的手一下子揪住了自己的耳朵,“阮文?那,那……那他是不是被……”
  被谢队长拔掉的牙啊?
  老公安笑了笑没怎么说话,没把人给弄死就不错了。
  不过人送回来,也活不了太久。
  毕竟监狱里的那些人,可没少为了这个逃走的魏向前受折磨。
  有他受的呢。
  ……
  阮文晚上睡得不是很踏实,昨天谢蓟生说出去办点事,大概得第二天才能回来。
  她也没多问,但睡到后半夜忽然间想起来,自己和元元早饭咋办啊?
  小姑娘喝奶粉,给她泡一点饼干吃完全没问题,但是大人咋办?
  阮文在家里吃早饭吃惯了的,谢蓟生要么给蒸了包子,要么给做煎饺,再不济也会去给买油条,然后熬上一锅小米粥、碴子粥什么的,就着小咸菜吃。
  如今他人不在,那自己岂不是只能去吃食堂?
  阮文也没想太久,大半夜的太困了她又睡了过去。
  醒来是因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家里就她跟谢元元两个人在,如今客厅里有动静,肯定不是她闺女发出的声音啊?
  几乎下意识的,阮文迅速拉开了抽屉,拿出了藏在那里的那把枪。
  虽说阮文肯定之前那个跟踪者是魏向前,但既然魏向前能被搞出来,再弄几个人来捣乱,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她有些后悔,希望那人还没摸到次卧去,不然她可真对不起女儿。
  早知道,昨晚就该把元元抱到她房间里来睡的。
  然而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天底下从来没有卖后悔药的。
  阮文蹑手蹑脚的走到卧室门后,她正打算拉开门时,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阮文后撤一步拉开门举起了枪。
  然后看到了那一闪而逝的错愕和哭笑不得。
  谢蓟生轻轻挪开了枪口,把子弹从里面退了出来。
  “没事了,别怕。”
  谢蓟生一个来回,匆匆赶回来时,天已经蒙蒙亮。
  彼时阮文正睡着,谢蓟生并没有叫醒她。
  只是看着那睡梦中都带着不安的人,眼底露出几分心疼的情绪。
  阮文有很多小秘密,一些没办法告诉其他人的秘密。
  偏生她还无所畏惧的嫁给了一个侦察兵,压根不在乎他曾经最擅长的就是从人嘴里撬出秘密来。
  不过谢蓟生从没想过去问阮文这件事,或许等有一天,阮文会告诉他。
  即便是不说,也没有关系的。
  但背负着的秘密又是沉重的,沉重到让谢蓟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阮文这才闻到小米粥的香甜,她去卫生间洗脸,压根没注意到谢蓟生那复杂的情绪变化。
  谢蓟生简单提了一句,“给我点时间。”
  “什么?”阮文咬了口小油饼,这才反应过来谢蓟生说的是什么一回事,“你说林家啊,不用急,让他们蹦跶去就好了。”
  其实祝福福现在顶多做点小手段恶心她,阮文倒也没那么放在心上,“她自己屁股都不干净,回头等着吧。”
  跨国官司不好打。
  但如果有人指引方向呢?
  阮文前段时间就打电话联系了赫尔斯,让他来帮个忙。
  等回头那起诉书会送到大使馆,这种涉及到两国的法律事件,大使馆自然不敢轻视。
  “要搞,就搞大点。”
  其实阮文去弄林家并不是很好,林家现在虽然不比当初,但也不是能轻易扳倒的。
  而且她身份特殊,亲自动手不免牵扯到汪家。
  最好的办法,还是引外力来搞这件事,利用这个跨国官司可谓再好不过。
  一来林家的那个安芯本来就是偷`渡出国的,二来又是给两国邦交添麻烦。
  只要把这个官司利用好,扳倒林家可谓顺理成章,到时候林家被权力圈所嫌弃,一脚踹开,阮文再去棒打落水狗,让他们万劫不复,岂不是更好?
  她现在可不想招惹一身骚气。
  谢蓟生看她坚持也没再说什么。
  “那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说。”
  阮文笑了起来,“知道知道,小谢同志你就是我的保护伞,我们家的大树,为我和元元洗衣做饭!”
  她说着也笑了起来,“那我回头去看看四合院建的怎么样了,等过两天我可能就得去一趟日本了。”
  她不能再往后推了,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谢蓟生点头应下,“嗯,你去忙就好。”
  ……
  五月中旬的时候,阮文和陶永安去了首都,她没着急回家,而是先去陶衍家拜访。
  不管是熊猫图案的设计,还是要办的《故事》杂志,这都离不开陶衍出人出力。
  于情于理,阮文都要来拜访一番才是。
  陶衍倒是对阮文这套曲线救国的办法很赞成,“我小时候听父亲说西学中用,中西文化虽然有隔阂,但并非不可逾越的鸿沟,就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方法来宣传。我们经常说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借力打力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阮文笑了起来,“我也是没办法,谁让现在日本经济发达,更为强势呢。”
  “强势只是一时的,我们不应该讲封建迷信,但盛荣有时这个道理,纵观历史就能明白,不是吗?”
  阮文笑了笑。
  陶衍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他在欧洲留学多年,但也不是强力推崇欧洲。
  在学术上,他是一个极擅长通汇贯通的人。
  当然,技能点全都点在了学术上,这让他的社交情况有些糟糕。
  这些年来,也亏得陶母帮忙打点,这才不至于因为太过于硬骨头而得罪人。
  这样一个学贯中西又极其硬骨头的人,阮文十分的欣赏,更是打心眼里尊敬。
  从陶家离开的时候,阮文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陶永安也跟着。
  “你跟着我做什么?”不在家陪陪父母吗?
  “我送你过去。”
  这大概是谢蓟生交代的。
  阮文也没再多说什么,说起了计划安排,“明天咱们跟那几个美院的教授专家见面,钱都已经给了,至于到时候选择哪一个,再说吧。”
  搞美术的赚钱又不赚钱,你要是模仿一下那些古董字画,兴许能赚上一大笔。
  可在学校里死教书的,穷得很呢。
  阮文这次请人给设计也是花了大价钱的。
  就不知道,具体的成果如何。
  不过作为甲方爸爸,她掌握主动权,倒也还好。
  阮文刚离开这边,就被拦住了。
  乐薇从车上跳了下来,“你来了怎么也不找我?”
  要不是她长了个心眼天天给老韩打电话,都不知道阮文来了首都。
  太不够意思了,自己天天跟着问,结果来了还瞒着她。
  阮文看了眼陶永安,“行了,我要去胡吃海喝了,你回去吧。”
  乐薇这才注意到陶永安的存在,等到上了车子她才问了句,“那个就是陶永安啊,他怎么还那么黑?”
  阮文噗嗤笑出声来,“你这都什么关注点?他本来倒是养回来了,前段时间跟我去边疆,天天风吹日晒的,能不黑吗?”
  本来陶永安就经不起晒,偏生边疆的太阳还毒辣的晒得慌。
  阮文都黑了几分,他自然又成了黑炭头。
  这人亏得是理工科学生,不然哪有文化人的气质?
  乐薇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我请你吃饭,你想去哪里吃?”
  阮文看了下时间,“你没课吗?”
  乐薇神色登时有些不自然,“刚开了家西餐厅,要不我请你去吃西餐吧,你之前去美国待了那么久,那边好玩吗?”
  小姑娘显然在躲避这个话题,阮文低声叹了口气,“还好吧,乐薇,做事情不能三分热度,否则很容易一事无成。”
  “才……我才没有。”乐薇的反驳都很是无力,看到阮文那悲天悯人的目光时,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我就没一门成绩及格,我也努力学了啊,可我就是听不懂,我能怎么办?”
  她就不是读书的料,在学校里待着也只是给人看笑话而已。
  那些同学表面上恭维她,可实际上呢?
  背地里都笑话她笨,有那么好的出身又有什么用,蠢笨如猪。
  如果是之前,乐薇肯定会把这人打一顿出气。
  可她现在不想给老父亲找麻烦了,“阮文,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带着我随便做点什么都行,我不想读书了。”
  她是乐家的女儿,丢不起这个人。
  “好好开车,到了地方再说。”
  阮文可不想自己出车祸。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阮文:“……”我瞅你变脸的本事倒是挺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