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大牌与品牌
  要不是陶永安知道那个大师宋大坪的底细, 还真就相信了。
  “这也不奇怪,你和书燕姐本来就是姐弟恋, 稍微打听下就知道的事情, 何况当初那彭老太的事情还闹的沸沸扬扬,无非是觉得你们之间不长久,男人发达了很容易就会跟糟糠之妻过不下去嘛。”
  “胡说, 我才不是这种人。”
  陶永安知道跟阮文发这脾气不合适, “我不是说你。”
  “我知道,但所谓的大师不就是根据这揣度的嘛。至于永晴的话, 她现在多少算是个女强人, 自然有的是想要吃软饭的, 只要她不犯大错, 大富大贵不很正常吗?说白了陶伯母之所以相信这些, 还是因为关心你们兄妹, 所以才陷入了这陷阱之中。”
  “可不是嘛,永晴说了她一顿,她还哭了, 嚷嚷着永晴一把年纪还不结婚, 都成了老姑娘。”陶永安也不知道他妈这是怎么了, 之前明明挺开明的啊。
  如今倒是成了不讲道理的人。
  他安慰了大半天, 安慰完老母亲又安慰妹妹, 末了还要跟媳妇解释, 千万别往心里去。
  早知道会这样, 当时陶永安就该跟着阮文去西德出差,看比赛多轻松快活,哪有这档子糟心事?
  阮文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往心里去。对了, 李教授最近怎么样?”
  他们俩往蔬菜大棚那边去,大有要今天把这些都参观一个遍的意思。
  “前些天回来了一趟,那俩学生倒是回来了,等期末考结束后还要再回去。之前贾团长打电话过来,说把新的农研所建好了,金华的罗厂长也帮着把火腿厂都搞好了,教会了大家怎么干,还留下了一个老师傅再带大家伙两个月,对了你还要去那边?”
  他听程佳宁嘟囔了句,说是要去边疆。
  程佳宁自然不会一个人去,肯定是阮文又要去那边忙活呗。
  “嗯,过两天再去,我打算后天去一趟安平县。”
  “是得去一趟,那边俩厂子都建好了,不过还没投入使用。”
  想要投入使用得有原材料,不过现在不管是黄麻还是棉花都短缺,所以注定不行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
  陶永安发动车子,带着阮文往郊区那边去,“前些天那个欧文还打电话过来,你说是过些日子可能要来找你,也没说什么时候。你说是不是因为你跟他妈吵架那事,被他知道了啊?”
  “正常啊。”阮文笑了笑,“这种事情肯定瞒不住的,不过倒也无所谓。他对自己的身份不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再说特意找到我的地盘上来找我发飙吗?你想多了。”
  “也是。”陶永安松了口气,“不过他遮遮掩掩的也没说清楚。”
  虽说当时在东京的时候阮文没明说,但后来陶永安跟着他爹打听了一通差不多明白了阮文都做了什么。
  “其实安平也没什么好看的,去那里干什么?”陶永安对安平县可谓感情复杂的很,一方面那里让自己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那里也有一群白眼狼,虽然没白眼到他身上,但陶永安总觉得还是少回去的好,尤其是阮文。
  “怎么,我不在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阮文细细思考了下可能发生的情况,“那边工地出了事?”
  “没有,怎么可能,就是你之前去了西德,不是跟那个春红大姐一直待在一起吗?正好前些天我回去了趟,结果还被她家那俩孩子给堵着了。”
  “被他们堵着了?”
  “可不是嘛,我刚到那边没多大会儿,俩孩子就堵着我了。”陶永安都觉得这俩孩子开了天眼,怎么刚巧不巧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到底是孩子,父母婚姻失败的受害者,陶永安最后给了两人五十块钱打发走了。
  阮文要是回去,可不是用三十五十块钱就能打发走的。
  “他们呀。”
  阮文叹了口气,“当初红姐走的时候,是想带着这俩孩子走的。”
  但是孩子们选择了父亲,或许是觉得母亲没了工作没办法养活他们,又或者是有其他的考量,但最终他们舍弃了母亲。
  “你说,我要是跟这俩孩子说,他们的母亲给他们找了个外国爹,他俩还会什么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阮文觉得自己真的坏到了极点。
  陶永安倒是笑了起来,“春红大姐真有男朋友啊?”
  “有爱慕者,比你高比你帅,嗯还比你白。”
  陶永安:“……不打击我你心里不舒服是吧?”
  阮文嘿嘿一笑,“实话实说嘛。对了,他年龄比你大一些。”
  陶永安秒get,“也是姐弟恋啊?”
  “国外又不在乎这个。”阮文耸了耸肩,“看路看路。”坐陶永安的车最是不放心,因为这人的技术真的不咋样,横冲直撞的让人提心吊胆。
  陶永安认真不过三秒,“真姐弟恋啊,那挺好。”
  虽然远隔千里,但是在知道也有这么一对姐弟恋时,陶永安的心情格外的美好。
  人家生了孩子,还生了俩孩子的都能被年轻人喜欢,自己和彭书燕怎么就不能长长久久了?
  这么想的人都十分庸俗!
  ……
  阮文和陶永晴一块去了安平县,主要是陶永晴要把这边的账目看一下,虽说账本已经交给了她一份,但陶永晴总觉得看到原账本更安心些。
  车子停在了招待所这边,两人刚吃完中午饭,右脚还没踏出国营饭店的门,阮文就看到了刘春红的那俩孩子。
  男孩个头拔高了不少,让阮文想起了当初在网络上看到的山东大葱。
  长的虽然高,但瘦的惊人。
  她还记得这孩子的名字,叫李凯旋。
  至于跟着一旁脸上虽然干净,但衣服上补丁打补丁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含着泪,头发枯黄的不像她的名字,这孩子叫李秀秀。
  当初想要跟春红大姐走,但是在母亲和哥哥之间,最终又选择了哥哥。
  “你把我妈藏到哪里去了?”
  李凯旋个头高,胳膊一伸就是拦住了阮文的去路,“我姥不行了,想要见我妈最后一面,你让她回来。”
  年轻的男孩子比阮文还要高上那么一点,但身材单薄的仿佛一张纸,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戳破。
  阮文没搭理他,直接离开。
  李凯旋没想到,这个当初带走母亲让他家分崩离析的始作俑者,竟然这么不讲道理,“我姥撑不住了!”
  “那你还不去床前守着?”阮文瞥了一眼,“不用拿这些话来要挟我,没用的。”
  刘春红的老娘去世好些年了,什么时候又跑出来诈尸了?
  阮文可不是傻子,能被小孩子一句话给糊弄住。她倒是瞧瞧,这孩子还能说出些什么花招。
  李凯旋看着要走的人,急急忙的追了上去,“你让我妈回来。”
  “回来做什么,给你们洗衣做饭伺候你们?”她眼底带着几分轻薄的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自己和妹妹都养不活吗,那当初干嘛要拦着妹妹,不让她跟你妈走?”
  年轻的男孩子瞪大了眼睛,似乎要和阮文较量一番。
  好一会儿,他松开了妹妹的手,噗通一下子跪在阮文面前,“阿姨,我求求你,让我妈回来好不好,你让她把秀秀带走也行,就带走秀秀。”
  身后的陶永晴看到这一幕,眼底带着几分复杂。
  她多少知道一些,不过没想到这个男孩子竟然会这么做。
  大街上给阮文跪下,引得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分明是想着借悠悠众口,要阮文许下一个承诺。
  这孩子很聪明,但没用在正道上。
  因为阮文注定不会被这种要挟所裹挟,她甚至最讨厌这种道德绑架。
  果然,阮文压根就没多看这孩子两眼,直接往前走。
  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有些热心肠的还想着帮忙拦一把路,但看到阮文粉面带煞,又默默地退后了一步。
  这兄妹俩其实大家也都知道,不就是李家那俩孩子嘛。
  当年他们爸在外面跟寡妇搞上了,刘春红死活闹离婚,后来还真就离婚了。
  俩孩子谁都不跟他们妈,觉得住在棉厂大院的小房子里憋屈,要跟着自家爸爸住,那里还有阿姨给糖吃,只不过这些糖里面都包着毒药啊。
  刘春红离开安平县没多久,那小寡妇怀了孕,家里又多了个孩子。
  这俩拖油瓶就怎么看怎么碍眼。
  兄妹俩这两年一直在吃百家饭,想着找到妈妈跟妈妈去过活。
  但谁也不知道刘春红去了哪里,有去省城的还特意给打听了下,没听说刘春红在省城。
  也有说是去了首都,还有的说是出了国。
  总之什么说法都有,但这对俩孩子有什么用?
  他们哪有这钱去坐车离开去找妈妈呀。
  留在县里头,多少还能有口吃的。
  这如今阮文回来,俩孩子又动了心思。
  可惜阮文不是头段时间回来的那个年轻人,这铁石心肠着呢,压根就不管。
  陶永晴去打壶热水的功夫,就把这事情打听了个清楚。
  她回去跟阮文说了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毛巾丢到脸盆里,浸了水的毛巾温热,阮文擦了擦脸,觉得毛孔都舒坦了许多,“爱怎么闹怎么闹去,他们当初自己选的。”
  陶永晴看阮文这般坚决模样,话到了嘴边又是咽了下去。
  “觉得我太铁石心肠?”阮文笑了起来,“那你可不知道,当初红姐被这俩孩子伤透了心,我可没资格替她原谅这俩不孝子。”
  俩孩子都不小了。
  李凯旋今年十七,都到了去做学徒工的年龄,就连李秀秀今年也有十四岁。
  又不是痨病鬼,还能干不了活?
  不过人家就想着妈妈回来,指望着妈妈养活自己呢。
  当初亲热的喊小寡妇张阿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亲妈多心寒?
  别说孩子不懂事,孩子懂事着呢。
  自己做的选择,自己受着去。
  阮文不当那圣母。
  “那要不要给红姐打个电话,我怕她日后知道了,会……”陶永晴顿了顿,“会怨你。”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两块肉,怕是没那么轻易的割舍。
  “我前段时间和红姐一起待了差不多一个多月,她从没有问过我两个孩子的事情。”
  陶永晴错愕了下,很快就明白过来,“我知道了,不说了。”
  阮文看着坐下休息的陶永晴,她叹了口气,“永晴,有善心是好事,但这种善心也要看是对谁发的。”
  这俩孩子可怜不假,同样也可恨。
  陶永晴低头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
  阮文休息了一个多小时,下午从招待所出去的时候,又看到了跪在门口的兄妹俩。
  她瞥了一眼,直接离开。
  李秀秀见状,扯了扯兄长的胳膊,“哥哥,我们这样有用吗?”
  李凯旋不知道,但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有用的,她不答应,我们就一直跪着,直到她答应为止。”
  年轻的男孩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车子,他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爆出一根根的青筋。
  阮文压根没再看,她直接开着车子去了工厂那边。
  原本还是河岸边的荒地,如今远远看去是粉墙青砖,然后便是那高高的厂房和尖尖的塔楼。
  倒是有几分德式建筑风格的影子。
  “当时特别让建筑师设计的,厂子里还有个小花园,可以供工人饭后休息。”
  陶永晴有些好奇,“这小花园是不是小了点?坐不下这么多人。”
  阮文:“……也不见得是每个人都喜欢在这里休息。”
  陶永晴难得的看到阮文窘迫,尽管她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理由。
  这边的厂区建的很大,比省城的那两块厂区加起来都要大的那种。
  陶永晴有些诧异,“你是打算日后把工厂都挪到这边来吗?”
  “目前省城还是以工业发展为主,不过日后省城主要以第三产业为主,工业产业园挪到下面是再正常不过的。”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县城里的劳动力更加便宜,而且阮文有把这一片打造成大型黄麻种植基地的打算,所以这边的工厂一开始就是往大里建设的。
  陶永晴跟着阮文在这边参观,她还是第一次过来,瞧着这崭新的厂房,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之前问过了,周围的棉花都优先供给二棉厂,咱们真的只能指望边疆那边了。”
  “指望边疆那边不是更好吗?等回头边疆的棉花种植面积更大,我打算在那边再搞一个纺织厂,弄个毛巾厂也不错,你要知道边疆的昼夜温差和日照时间最适合棉花生长,到时候我们可以做自己的棉制品品牌。永晴你去过香港,对那里的品牌应该很熟悉,你觉得为什么那些大牌衣服能够卖的贵?它们穿着真的舒服吗?”
  陶永晴下意识地摇头,“它们卖的是设计。”
  “不是设计,是品牌,一个牌子做久了,几十年上百年的维系下来,就成了大牌。当这个概念一遍遍的被植入你脑子里,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那你也要做大牌吗?”
  阮文笑了起来,“我不做大牌,做的是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