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位老人(上)
  “我不明白,初代导师大人。”约纳低声道,“你用尽所有力量到达了上面的世界,所做的只有这些,像朋友一样与降临者聊天。”
  “可以这样说吧。”吉尔伯托·吉尔伯奈翁悠然道:“一旦到达了那个世界,忽然觉得不那么愤怒了,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我们只是命运的玩物而已,即使超越了极限,依然沒法逃离冷酷的规则,如果时间足够你爱的话,与心上人长久厮守就好了,,,当时我就是这样想的吧……”
  “你说的是,安莉西亚……”
  “哦,安莉西亚。”
  初代导师的表情甜蜜而悲怆,“24个小时结束之后,时空乱流将一切卷走,无论是占星术塔‘安莉西亚’,还是我的情人安莉西亚,所有的事物在世界的缝隙里被压缩成一团,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但触摸不到她的手指,看不到她的笑容,听不见她的歌唱,,,安莉西亚的声音比夜莺还要悠扬动听,即使用一万个世界也换不回那样美妙的歌喉啊,我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意识仍然存在,或许是时空星阵引发了奇异的连锁反应,让我这心灰意冷的失败者能永远生存在时空的夹缝里,为自己错误的决定而长久悲伤。”
  “那么,幽灵又是从何而來呢。”约纳为导师言语里深深的自责而感到心碎,他忍不住转换话題道,
  “我第一次被唤醒已经是大陆历45年之后的事情,一位占星术士乘坐噬沙虫商船横渡无尽沙海,在光明之井盘桓数日,找到了开启时空星阵的方法,若不是他的说明,我根本不知道已经过去那么久,在我的世界里根本沒有时间的概念,那只是安莉西亚消失后的下一个瞬间而已,他说他不仅是作为占星术士前來朝觐,更以幽灵的身份向启蒙者送上敬意,‘幽灵,什么幽灵,’我当时觉得很奇怪,因为之前从未听说这样的头衔,‘我们是想要改变世界的幽灵,不甘于**纵的人,’他这样说道,‘现在我们还很弱小,但只要自由的灵魂存在,幽灵组织就会越來越强大,在那个人的帮助下,就算上面的世界也有了我们的同伴,’”吉尔伯奈翁回忆道,“我当时说:‘那么你也去过我曾到达的世界了吗,见到了制造星星的人吗,’他回答道:‘不,我们的能力不足,到达过那个世界只有您一人而已,但那个人告诉了我们外面世界的样子,那就足够了,只要想象,我们眼前就会出现宁静富饶的伊甸园,’”
  约纳皱眉道:“也就是说,在你第一次到达上面世界后幽灵组织才出现,幽灵的目标就是打破墙壁到上面去,仅此而已。”
  吉尔伯奈翁说:“是的,幽灵成员认为外面的世界是无比美好的,而自己生存的世界是一个垃圾场,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到那个世界去看看,我猜是名为布兰登·巴塞洛缪的家伙编造了一个谎言以激发幽灵成员的积极性,可出发点毕竟是好的,当时我也就沒有说破。”
  “这位巴塞洛缪先生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如果我们离开世界到上面去,对他有什么好处,……你说见面时他已经是个中年人,那么四十五年后他该是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了。”约纳说,
  “并非如此。”初代导师摇了摇头:“你且听我说下去,第二次觐见距离时空乱流已经过去八十多年,这次的觐见者非常兴奋地对我说他们终于找到了指引者,一位知晓世上一切秘密、能够预言这片大陆上每一个微小事件发生的人,名为‘聆听者’的先知,巴塞洛缪告诉他们要绝对遵从聆听者的指示,因为聆听者会带领幽灵们完成反攻第一世界的大业,哦,对了,他们管我们生活的世界叫做‘世界’,管上面的世界叫‘第一世界’,这样容易理解一些吧。”
  他回忆了一下,“第三次觐见在三十年后,幽灵的使者说他们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第一世界的降临者开始到來,尽管数量很少,可确实对世界的运行发生了冲击,这些降临者会占据我们的身体,以我们的面貌行走世间,他们拥有我们的记忆、情感和能力,可以进行完美的伪装。”
  “第四次觐见,使者说一个名为‘赤枭兄弟会’的组织正在逐渐壮大,它是第一世界的傀儡,为了第一世界人类大规模降临进行着准备工作,幽灵将于这个组织进行不懈斗争。”
  “第五次觐见,使者说战争已经开始,幽灵与兄弟会围绕着候选者展开夜幕中的暗战,这些候选者是聆听者选出的,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某一名候选者将领导幽灵组织反攻第一世界,所以保护候选者成为幽灵的首要职责。”
  “第六次觐见,使者说一件大事将要发生,上百万名降临者即将到來,这是來自第一世界的大规模侵略,而即使是聆听者也无力阻止灾难发生,然而聆听者指出,这同时也是幽灵苦苦等待的时刻,因为百万降临者中的某一个人会成为真正的救世主,为这世界带來永恒光明。”
  “六次觐见,每一位到达光明之井的幽灵成员都向我汇报着组织的成长,五百年过去了,在二三十代人的不懈努力下,幽灵从一个小小的地下组织变为遍布全大陆的庞大集团,第七次觐见就在几个月前,使者带來了布兰登·巴塞洛缪的问候:‘齿轮终于开始运转,你我都等待太久了,就坐下來看一切发生吧,老朋友,’我当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直到见到你,见到你手中的法杖‘席拉霏娜’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五百年前的历史将在此时重演,你会秉承我的遗志,走遍大陆寻找六件神器的下落,然后召唤出第七件神器‘乌芒黑芒’,用沟通两个世界的力量开启那扇大门。”
  吉尔伯托·吉尔伯奈翁望着后世的学徒,约纳用颤抖的指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这就是我的命运吗,导师大人,可这并非我的选择,我只是被各种各样的力量强迫着、推搡着前进,在命运的海洋中随波浮沉到达这里,我不是勇敢的探险者,甚至不是一名合格的占星术士,与您的力量与学识相比我根本一无是处,我始终搞不懂,命运为什么选择了我……”
  初代导师说:“如果能够说明的话,命运就不成为命运了,我一直沒有说出真相,假装不知道你的身份,害怕世界的真面目会让你背上重担,我错了,听到‘第一世界’消息的时候你显得那么镇定,你并不觉得害怕,只感到愤怒与羞耻,对不对。”
  约纳低头道:“是的,我体内有一名降临者,來自第一世界的降临者,可是我有点迷茫,导师大人,我并不恨他,这名降临者并未抹杀我的存在,而是与我和平相处,充满好奇地探索者这个世界,他是个乐观、博学、可靠的男人,我想如果能好好相处的话,我们会成为朋友……”
  “自己去做判断吧,不要被幽灵、兄弟会或者我这样的老家伙左右。”吉尔伯奈翁慈爱地拍了拍学徒的肩膀,“你与我不同,我的内心是孤独的,而你从來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约纳安静了好一会儿,慢慢抬起头來:“我知道了,导师大人,我在想,那位布兰登·巴塞洛缪先生是否就是背叛者赛格莱斯。”
  “赛格莱斯。”初代导师显得有点迷惑,“我从沒听过这个名字,巴塞洛缪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博士’,那大概是上面世界的某种头衔吧,即使用假名,我猜他也会在后面加一个‘博士’的。”
  少年意外道:“我以为背叛者赛格莱斯与幽灵有着密切关系呢,命运就从他无名书中的一条预言开始转动,是他指引着我走遍大陆,寻找神器,我觉得他是比聆听者更加厉害的预言者呢……巴塞洛缪博士听起來就像一位先知,毕竟他活了五百多岁……”
  吉尔伯奈翁笑了起來:“不不,他只是个凡人而已,初次见面的时候巴塞洛缪刚好四十岁,而五百年时间流逝,他的年龄也不过六十岁,两个世界的时间尺度是不同的,我们度过漫长的一年,第一世界可能只经过一分钟而已,不过在几个月前降临者大规模到來的时刻,两个世界的时间终于同步了,这是幽灵使者告诉我的。”
  约纳忽然摸索着内衣兜,把几页无名书残纸掏出來递给初代导师:“这就是无名书的预言,每一条都应验了,我可以从第一条开始向您解释……”
  “你在说什么啊。”吉尔伯奈翁翻开纸页,困惑道:“这根本只是几张泛黄的莎草纸而已,上面并沒有什么字迹啊。”
  少年急道:“怎么会呢,您瞧,这里明明写着‘10月5日,太阳被利剑刺穿,他们聚集在一起,看不到彼此,只能看到天空和脚跟,’……”
  吉尔伯奈翁沉吟道:“这些预言,你有沒有给别人看过。”
  “沒有,,,除了那名降临者。”约纳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