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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预料中的打击感迟迟没有到来,甚至几秒后,一直抵在身上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俞杨有些疑惑地睁眼,面前的不再是那个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的猪头,而是他刚刚还在心心念念的浅茶色眸子。
  “......”
  他张了张嘴,几乎无法理解这巨大的视觉反差。
  怎么铁棒和猪头一下子就变成谢迟了呢?
  紧接着,他的脸上就传来了一阵冰冷的触感。
  “莫不是被打成傻子了吧?”
  谢迟嘟囔一声,想要离开去叫医生时,手却被人猝不及防地握住了。
  “我......是死了吗?”
  谢迟被问的一愣,还没想清楚怎么回答,叶子鱼就紧跟着从她背后蹦了出来。
  “surprise!差点去世后看见我有没有很惊喜?”
  俞杨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下,紧跟着就垮了下来,“看来我还没死。”
  “???”
  “活着的时候看见你就很累了,死后还能看见你不是更悲惨?”
  “......不是,我好歹也是知道你出事了就马上跑来的人,你就不能对我有点好脸色?真的很讨厌啊,你这个男人。”
  俞杨懒得理她的碎碎念,撑地想要坐起,却被一直没吭声的谢迟拦住了。
  “在流血,你先别动,等救护车过来。”
  俞杨一怔,往自己的身下看去——果然,血已经浸透了布料,渗到了衣服外边,可是他竟一点都没感觉到。
  已经失去痛觉了么。
  “没事,大概是伤口又裂开了,”他看了眼一脸坚持的谢迟,停顿几秒后还是乖乖倒了回去,“孙凌呢?”
  “孙凌?”
  谢迟思考了几秒,指着旁边那个被按在地上胖子道:“你说那个啊?我刚刚一来就看见他了,三个保安才按住他。”
  说罢,她还有些心虚地将一直没动作的右手别到了身后,俞杨却没注意到她这小动作,只是抬起脑袋往不远处看了眼。
  果然,不知道什么冒出了一群拿着防暴钢叉和防暴盾的保安,此刻正把孙凌和他带来的那伙人按在地上摩擦。
  尤其是其中块头最大的孙凌,被三个保安团团围住,三个防暴钢叉一起将他按向地上,看起来倒真有了几分农村杀猪的意思。
  想到这,他轻笑一声,咳出一阵泛着热气的血沫。
  孙凌也像是被这咳嗽声吸引了一样望过来。
  “我一定,一定会杀了你——!!”
  他死死盯住俞杨,就像是要用目光将他千刀万剐。
  俞杨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一脸无所谓的给他比了个中指。
  孙凌一愣,而后更加剧烈地在地上挣扎起来,更像一头垂死挣扎的猪了。
  他咧了咧嘴角,想再骂句什么时,视线里就出现了谢迟不满的脸。
  “都叫你不要乱动了,”谢迟伸手将他的脑袋转回来,又指着他腹部的伤口严肃道,“你是想在救护车来之前,死于失血过多么?”
  俞杨沉默几秒,识相地换了个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猜到的。”
  谢迟正苦恼于他肚子上咕噜咕噜地往上冒血的伤口,听见他问,便头也不抬地答了句。
  “猜到的?”
  谢迟点点头,正要回答时,又被旁边帮忙按伤口的叶子鱼抢答了。
  “你知道吗?她真的神了,刚刚我们都觉得你应该是在篮球场,她却问我,学校有什么到这个时候就几乎没人会去的地方,这才找到了你。”
  叶子鱼说这话时,满眼都写着对谢迟的崇拜,但很快,她又想起方才找到俞杨时的那个场景,收敛起情绪,后怕道:
  “真的,你现在能生龙活虎地躺在这说话,都得感谢我们家小迟迟。”
  “......我现在看着很生龙活虎么?”
  他下意识回怼一句,眼睛却仍是看着谢迟的。
  还在研究怎么止血的谢迟倒是没注意到这目光里的情绪,反而是叶子鱼哎哟一声,脸上也绽出一个诡异的姨母笑来。
  “诶,这救护车怎么还没来啊,我得去看看啊,万一迷路了可怎么办呀!”
  ???
  谢迟看着自言自语地就要离开的叶子鱼,“救护车那不是有老刘......”
  “啊,等不及了等不及了,小迟迟你在这陪俞杨,我去看看校门口看看,万一老刘不认识路呢?”
  “可是,伤口——”
  “没事,死不了的,你们聊你们聊哈,我先走了。”
  “......”
  叶子鱼蹦远后,气氛便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虽然旁边到处都是保安的叫嚷声,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这一小方天地里只剩下了他们俩一样。
  哦,还有这不断往上冒的血。
  “在救护车来之前,你还是不要说话了,也不要乱动。”
  谢迟说完便垂下眼眸,盯着那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俞杨抬了抬手,他倒是想逞强安慰几句,可一开口,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疼痛和血沫。
  “嘶——”
  格外尖锐的痛感让他不由得皱了下眉,大概是之前肋骨被孙凌撞断了。
  足以击溃人所有理智的疼痛下,失血的冰冷感也逐渐席卷上他的大脑,他只能抢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开口。
  “谢谢你。”
  “什么?”谢迟有些没听清,上前伏在他耳边追问了句,“哪里疼吗?”
  “我说......谢谢你。”
  俞杨抵在她的耳边,距离近到他只要稍稍一抬头就能触到那双眸子,那双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里的眸子。
  可是他不敢。
  这很可笑,毕竟当那根铁棍挥下来的时候他都没觉得害怕,可是当看见一脸关切的谢迟时,他却真的害怕了。
  “......”
  谢迟有些发愣,不太懂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这话,还搞得像交代遗言一样。
  “我不需要你的谢谢,你还是先——”
  她话未说完,便被俞杨喘|息着打断了。
  “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帮忙救下你的猫也算一次吗?”
  他笑着摇摇头,在谢迟的注视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
  “俞,俞杨?”
  谢迟有些慌张地推了下他,没有反应,于是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在他鼻子下探了探。
  还好还好,还有气,看来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身后起响了警笛声。
  谢迟长松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思索了下,又开口道:“要谢的话,等你好了再说吧。”
  怀里的人呼吸清浅,面色苍白,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到这话。
  — — — — — — — — — — — — — — — — — — — —
  操场的另一边,可以俯瞰整个主校区的看台上。
  “不过去吗?再晚点人都走了。”
  救护车离开后,何遇终于控制不住地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那人。
  林牧洵没说话,握着栏杆的手上有青筋浮现。
  “好吧。”
  何遇耸耸肩,他很清楚这人一到这时候,就基本处于种无法沟通的状态,只能等待他自己走出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至少有一个人会让他不一样。
  “所以你是要把她让给俞杨么?”他又问。
  这回林牧洵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回头,像是不能明白他意思一样皱了皱眉。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这样子,是要把她拱手让给俞杨么?”何遇却不想给他留什么情面,只是一字一句地问,“你不想让吧?刚刚看他俩待在一起时,你那手都快把栏杆掰断了。”
  “我......”
  林牧洵张了张嘴,他想否认,可所有的坚持在今天早上都变成了件愚蠢又可笑的事。
  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盼望了十年才盼回来的人,却在今天早上,在她面前,维护了另一个男孩。
  甚至在刚刚,当他接到消息,抛开所有事情赶来时,就看见了那人凑在她耳边有如情人密语般的画面。
  想到这,他索性自暴自弃地笑了起来。
  “她高兴就好,我让不让又有什么意义?她又不是我的。”
  “你确定?”何遇看了眼他在裤子边攥紧的手,“你的肢体语言可不是这么说的。”
  “......”
  林牧洵懒得反驳他,只是转身地握了下栏杆,眼里也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对,我不想让她和俞杨在一起,但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是谁,顶多就是个哥哥而已。
  “唔。”
  何遇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冲天的怨气,他抬了抬眼镜,若有所思道:“所以你讨厌俞杨?为什么?”
  “他身世很复杂。”
  林牧洵不想多说,只是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
  “不只是吧?”
  这下子林牧洵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直接回身,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暴躁。
  “你到底想问什么?你想知道什么答案?”
  他这么问了声,一双眸子也慢慢沉了下去。
  “等等等等,你先别急着生气......”
  何遇急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对碰他的逆鳞并没有什么兴趣:,“我只是觉得你讨厌俞杨,不只是因为他身世复杂,劣迹斑斑。”
  “什么意思?”
  “毕竟论身世复杂,你应该也没少见过,论劣迹斑斑,我那妹妹也不遑多让,可你却没对她有多少恶意,甚至称的上是彬彬有礼。”
  “......”
  何遇眨了眨眼,见他没有反对,便又拿出了那股科学论证的劲头道:“所以顺着这个思路下去,你为什么偏偏对俞杨情有......啊不,那么执着呢?”
  “说重点。”
  “好吧,”何遇又抬了下眼镜,继续往下说,“你不觉得你在吃醋吗?”
  “......吃醋?”
  林牧洵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句,只觉得这个词他每个字都认识,意思也认识,但放到自己身上时就是很怪异。
  “你的意思是,我在因为阿迟和俞杨的接触吃醋?”
  他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不是,”何遇叹了口气,下手抽掉他的最后一条内i裤,“我的意思是你喜欢谢迟。”
  “——不是那种哥哥对妹妹的喜欢,而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喜欢。”
  说罢,他还伸手指了下那已经快要驶出校门的救护车,“就和那上面躺着的家伙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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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看了句话,感觉放在林牧洵和谢迟身上还挺适合的。
  就是有时候,人在相处的时候,和人朝夕相处的也不是当下的人。
  就像失去记忆的谢迟看到的只是十八岁的林牧洵,可林牧洵却只是想保护好当初的那个小女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