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第49章 番外二 妹妹滚山坡
  上官鎏一脸和蔼地回头, 然而那双眼,却是阴森寒冷, 毫无笑意。
  “让你妹妹玩一次滚山坡……她就会喜欢这儿了。”
  孟鹤棠瘦削的身躯抽了一抽。
  他惊恐地冲他嘶吼, 然而,这只在他内心里的自己, 他的脸上是呆滞的蠢样。
  “什么是……滚山坡?”
  “哼……”上官鎏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他发笑, 那笑声说有多瘆人就有多瘆人:“连滚山坡都不知道——”他忽然就将孟娇芸举起,朝三步之外的悬崖扬了扬,作势要扔下去的样子:“就是像球一样从山坡上滚下去啊。”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 上官鎏的眼睛一直都放在孟鹤棠身上,发现他毫无反应的时候感到有些失望, 心想, 难道是还不够逼真, 不够狠?
  其实孟鹤棠全身心都在紧绷的状态,他已经做好了上官鎏将妹妹扔下去的心理准备, 想着他真这么做, 他也会不顾一切跳出去抱住妹妹。
  这时小娇芸已哭到无法呼吸的状态, 整张圆/溜溜的小脸涨成了紫绀色, 发出的哭声也极为刺耳,朝孟鹤棠伸直的短圆藕臂抽搐般抖动着。
  “这小不点!”上官鎏嫌恶地瞪着孟娇芸,在孟鹤棠大睁不敢眨动的目光下,倏地将她放到了地上:“去去去,去你哥那儿!”孟娇芸却站不稳,一下子软倒在地。
  “哎!这地上脏睡不得!快起来!”孟鹤棠不耐烦地跺脚斥妹妹, 见她就是张大嘴哇哇地哭就是不起身,便没好气地走过去:“就知道撒娇要抱!”动作粗鲁地把她搂到怀里:“好了!不许哭!往后不许在地上睡,要睡到车上睡!”说着脚就往后一转,朝后面不远的马车走去。
  然而才迈出一步,一只巨大而有力的手迅速从后伸过来,稳稳抓住了他细瘦的肩膀。
  “去哪儿啊?”上官鎏阴恻恻的声音从后幽幽传来:“还没玩滚山坡呢……”一边说,一边将孟鹤棠的身体扳回来。
  “来……听爹的……”上官鎏双手掐着孟鹤棠两侧的肩膀,推着他往悬崖外走,直推到了边缘,只要稍稍抬抬腿便会掉下去的程度了,才摁住他,让他停下来。
  “把妹妹从这里推出去……”上官鎏一字一顿说道:“让她像球一样,咕噜咕噜地往下直滚……你妹妹就不会哭,会开心地笑了……”
  看着远处辽阔而遥远的山林,孟鹤棠的头像被一把刀从太阳穴处贯穿了过去,一抽一抽窒息地疼,苍白僵硬的嘴说不出一个字,半阖的双眼凝起了泪珠。
  他知道他应该快点回应他,用呆呆的蠢蠢的声音。
  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此时的他已像没了心的人,感觉不到一点点心跳。
  他忽然发现,其实这件事有个很简单的方法可以立刻解决。
  就是自己死掉就好了。
  他真后悔,他早该让自己死掉,这样就省了那么多麻烦,爹娘,还有芸芸,就不会挨这样的苦楚了,师父也不用总为他东奔西跑。
  孟鹤棠弯腰探头,朝半步之外的悬崖下方,极目望去,眼眶上的泪珠也随之滴落,深深坠去,消失无影。
  看着孟鹤棠弯腰往下看,久久凝滞不动的背影,上官鎏嗤笑出声。
  “怎么……你不是经常跑跑跳跳,再高的地方跳下来都毫发无损的嘛,妹妹她肯定也会毫发无损的!还是,哼哼……你孟鹤棠再也假装不下去……”
  孟鹤棠徒然就将他妹妹抛了出去。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迟疑,甚至还朝外高声呼叫。
  “妹——妹——滚——山——坡——喽——!”
  声音之高亢,生生直刺入上官鎏的耳膜,嗡一声,眦目欲裂。
  他看到荡到了空中的小女娃,那双小手如翅膀般无意识地挥动着,苍白圆脸上凝聚着透骨的惊恐。
  眨眼都来不及,小身影就往下一闪而去。虽然看不见她下坠,可耳边却能听见她尖锐哭声在随着下坠越来越远,而孟鹤棠的身躯,也随之慢慢弯下去,似在欣赏他妹妹掉下去的姿态。
  接着那哭声徒然一止,像被人硬生生地掐断一样,突然间就没了声息,四周除了呼呼的风声,一片静谧。
  而弯腰看下面的孟鹤棠,好似下面有什么很好看的东西,把他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住,久久凝滞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股阴寒从上官鎏的尾椎骨直蹿上他的心头,抓着孟鹤棠肩膀的手,如被烫到般倏然抽走,踉跄地向后退开两步,方才还阴狠盯着孟鹤棠,此时眼神却是惊恐混乱。
  “你……你看什么看那么入迷?你知道自己干、干了什么吗!”
  “知道啊,不是帮妹妹滚山坡吗?”孟鹤棠声音如常清朗,缓缓回过头来,呆呆愣愣地看着上官鎏,咧牙一笑:“妹妹真的不哭了,看来是真的很好玩……”
  看着那森森白牙,以及无神涣散的大眼睛,上官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正不知说什么好,孟鹤棠忽然道。
  “我也想玩一次,可以吗?”
  上官鎏嘴唇抖了抖,正想说不可以,那孟鹤棠已回转了身,毫不犹豫地往外跳了下去,动作比方才还要迅速干脆,还没看清什么,纤瘦的身影倏然就消失在崖上。
  “喂你——!!!”
  上官鎏惊恐大叫,忙跑到悬崖边往下,发现从这里看根本看不到底,视线被下方一块崖壁上凸出的大石挡住了,看不到任何人,也没有看到任何血腥画面。
  “快来!”上官鎏立马叫来一直待在后头的车夫:“下去看看伤的重不重!不管怎么样都要带上来!”
  那车夫看到下面这般高峻陡峭,宽大威严的脸上顿时面无人色,支支吾吾地直往后缩:“这、这叫小的怎么下去啊……”
  “人家小孩都跳下去了!你肯定也能下去!”上官鎏急地声音都变调了:“快啊!人命关天!你要不下去,我让你全家陪葬!”
  可不管他怎么威胁,怎么踢打,车夫都不肯跳下去,最后只好两人一同从山路上下去底下,寻找孟鹤棠和他妹妹。
  然而,他们两人还没走到悬崖下方,经过一条浅浅的山涧时,忽然瞥见水中蹲着个小孩,定睛一看,正是孟鹤棠。
  他背对着这边,差不多下半个身体都蹲在了水中,从后面看,能看出他刚刚狠狠摔了跤,或从山坡上滚下来,浑身脏泥乱草,肩膀处的衣服被擦破,露出一片擦伤渗血的痕迹,头上的发髻也歪了,乌发微乱地垂在肩侧。
  而他怀中显然还抱着个人,从后面看,只看到一双没有穿鞋的脏脚丫,小小圆圆的,正软软地垂在孟鹤棠身外。
  他抱着这个失去了鞋子的小婴孩,念念有词地不知在洗着什么,从他身下淌过去的溪水掺杂着刺目的红。
  上官鎏有些不敢过去,用力将车夫推了过去。
  车夫也极不愿,但又不能不从,只好缩身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轻声喊:“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孟鹤棠缓缓就回过了头。
  他额头处有一片面积挺大的擦伤,有血从上面渗流到了颊上,除此之外看起来没其他伤。
  可他看起来却是没有了三魂七魄的空壳,双瞳涣散无光,脸上交错着脏乱未干的泪痕,那模样,比他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显得痴傻呆滞,再寻不到一丝一毫神采。
  车夫看着这丧地比阴曹地府的鬼还要瘆人的脸,浑身打了个寒战,都不敢走太近,隔得远远地幽幽问他:“您,您在这做什么啊……小姐她还好吗?”
  他失血的嘴唇微微地张了张,声音里含着迷茫无助。
  “妹妹出了好多汗……整个头发都湿了,我怕被娘亲责备,所以给她洗洗……”他说着说着,眼泪便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声音也变得哽咽破碎:“可是……不管怎么洗,她的头发还是那么脏……”
  出汗?车夫和上官鎏听到他说妹妹只是出了汗,几乎喜出望。
  难道妹妹她没有受伤?
  两人也顾不得溪水会弄湿衣服,忙不迭提着袍子快步过去看,这一看,只听“啊——!!!”地惨叫,两个高大的男人竟像抽了骨头似的,踉跄跌进了水中。
  只见孟鹤棠托抱着一个没有了半边脑袋的小女娃,小女娃的脸已扭曲变形,看不清原本的面貌。
  而她那还剩一半的脑袋更是一片血肉模糊,不住地有什么粘稠物从里流淌,顺着长发缓缓滴进水中。
  他们吓地发软无法站起,而孟鹤棠却熟视无睹,回过头去,继续耐心地给他怀中的人舀水冲洗头部,嘴里念念有词。
  “芸芸乖,哥哥洗干净了,就漂亮了,待会儿回去,娘亲就不会责备了……”
  上官鎏虽然被吓的够呛,但毕竟阴损事干得也不少了,没两下便冷静下来,很快意识到,这个孟鹤棠是真的废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必须和他撇清关系,不然,他现在的官职可就不保了。
  他的祖母本就对上次他跑到孟府去打杀而生了气,这回祖母要得知孟家小姐被他害死,那她老人家以后都不会兜着他了!
  他深吸口气走过去,来到孟鹤棠身旁,一脸凝重地对孟鹤棠说:“鹤棠,你妹妹她受了重伤!你看,她都昏迷不醒了。”
  孟鹤棠猛地吸了口气,一脸惊慌地看着腿上残缺的人儿:“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爹!刚才她还好好的,玩滚山坡玩的可开心了……”
  “肯定刚才她自己把自己磕到了!”上官鎏一脸无奈心痛:“或者是你推得太大力了,害得妹妹昏迷不醒。”
  孟鹤棠听了,哇地就哭了出来:“不是我!我没有大力推她,我只是轻轻地推了一下!”然后焦急地抓住上官鎏的衣服,沾满了血和不明粘/液的手一下子就将上官鎏洁净的衣袍糊地肮脏不堪:“爹你要给我做主啊!不关我事啊!不然娘亲要责备我了!”
  “我、我给你做主!你你先把手放了……给我放了!”
  上官鎏艰难地将自己的衣袖抽回,深吸口气地迅速镇定自己:“你听爹说,记住爹说的话!你妹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
  他睁大了眼,狠狠看着孟鹤棠黑洞无光的眼睛,咬牙一字一顿道:“记住了吗,你妹妹,她是自己贪玩摔下去的!和你还有和我,都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小心脏看疼了,我给你摸摸……猜猜孟鹤棠为何真的把妹妹扔出去?
  第二更在今晚11点前发!
  小可爱千万别以为放完番外就结局了,后面还有大型追妻火葬场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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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番外三  他不能说的秘密
  就这样, 上官鎏带着一身血腥臭气的孟鹤棠,以及一具残缺的女童尸体回了上官府。
  康氏见到出去时还粉团般可人的女儿变成了一具又湿又脏的残尸, 顿时崩溃, 在上官府内呼天抢地。
  她指骂上官鎏目无王法,歹毒无比, 把她的儿子抢走弄傻了不够, 唯一的女儿又在他手上不明不白地死了,丢回一具残尸给他们孟家,她现在就去都城告御状, 不管他手上究竟抓着他孟家什么把柄,她就是拼了这条命都要让他血债血偿!
  然而没想到, 孟鹤棠自己跑过去对康氏大声道:“娘亲!不是爹把妹妹弄死的, 是妹妹自己贪玩滚山坡摔死的!”
  康氏绝望地指着痴蠢不懂是非黑白的亲儿子, 大嚎三声,昏了过去。
  虽说孟鹤棠会帮自己说话这一点让上官鎏松了口气, 但是也让他更加笃定这孟鹤棠做不得儿子, 他已经失去了人性, 留着这种人在家里, 迟早会出大事。
  想到这两年,为了得到这个孟鹤棠,家里鸡飞狗跳,最后什么好都没得到,最后还惹了一身腥,顿时茅塞顿开, 亲手写下了与孟鹤棠断离养子养父的契约公文,到府衙找有权威的人做证明人,并当面签字画押了,他便立即着人将康氏与孟鹤棠,还有一副装着小女尸体的棺材,一并连夜送回了崇延。
  当上官家的马车将人和棺材放下,呆头呆脑的孟鹤棠站在孟府门前,看着马车避瘟似的掉头就走,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他才慢慢地走近孟府大门。
  随着大门缓缓关上,越朝里走,他的脚步也越发变快,发红的双眼凝了泪,颤抖的嘴唇欣喜若狂地呼喊。
  “芸芸——!”
  他冲进后院花园,看到了花团锦簇之中,师父吴闫真与康氏正在交谈,身边还有两个女仆,其中一个女仆怀里正抱着一个软软趴在其肩上的小人儿。
  “芸芸!”孟鹤棠箭一样迫不及待地扑过去,拉下女仆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她怀里,半耷拉着眼浅眠的人儿抱了过来。
  “少爷……”
  抱小娇芸的女仆似乎不太愿意把小娇芸交给孟鹤棠,神色满是担忧,身旁的吴闫真轻拍了拍她,朝她摇头,她才闭上嘴恭敬地退到一边。
  得知儿子夫人回来的孟均急急忙忙赶来,见到这画面也是吓了一跳,走过来经过吴闫真的时候,用担忧的眼神与吴闫真略显凝重的目光对视了一下。
  孟鹤棠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他全身心都在妹妹这里,一抱到身上,就发现妹妹轻了许多,再看她的脸,才几日不见,那包子似的鼓鼓圆脸就已经没了,脸颊是从未有过的瘦削,深陷的眼窝透着明显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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