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按自己开车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估计,纪同光大概五点能到车站。
  梁盏琢磨了一下自己还能回家打几局游戏,挂上电话后就回了家。
  下午五点,她准时等在了汽车站外。
  纪同光长得高,站在人群里,永远都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梁盏一眼就认出了他,又怕他看不到自己,便跳起来朝他挥了挥手。
  结果这一跳,他是看到她了,但落地时,她的高跟鞋却卡在了下水道缝隙里,差点让她扭到脚腕。
  隔着人群,纪同光只看到她骤然变化的表情,心下一惊,忙拨开人潮大步向她走去。
  可能是因为要见长辈,梁盏今天穿得很淑女很正式,就连鞋都是她平时很少会穿的细跟浅口。
  此刻那只漂亮的香槟色高跟鞋被卡在下水道缝隙里,只靠脚用力怕是弄不出来。
  她皱着眉抓了抓头发,就要自己蹲下去捡。
  弯腰的这一瞬间,纪同光上前拦住了她。
  “我来。”他说。
  说罢,他就曲膝握住了这只卡住的鞋。
  可能是力气不一样,他好像只随手一拿,就把鞋取了出来。
  取出来后,他也没立刻站起来,而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让她小心,同时另一手扶住了她的脚腕,替她穿好了这只鞋。
  微凉的手指搭上来时,梁盏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但她没有拒绝,只小声说了句谢谢。
  鞋穿好,她站直,他也终于站起来,迎上她的目光说不用。
  两人有段日子没见面,相比刚回国那会儿,他现在其实要狼狈不少,毕竟就在他坐上大巴之前,他还在工地上吃灰。
  但这番狼狈就像少年时打满一整场球赛时满头大汗着下来一样,并不会减损他的好看。
  或者说比起西装革履一丝不苟,这样满是认真生活痕迹的模样,才更加动人。
  动人到让梁盏难得心跳加快了些许。
  下一刻,她抿起唇开口道:“车停在对面了,先过马路吧。”
  他点点头,又问她:“脚没事?”
  她比了个ok的手势,余光瞥到对面的红灯已经开始闪,忙道:“走吧,先过去。”
  纪同光一面跟上,一面注意了一下她走路的姿势。
  没受伤是真的,但不习惯这种细跟高跟鞋也是真的。
  想了想后,他最终还是扶上了她的手。
  梁盏:“我真没事!”
  他愣是没松开,道:“时间还早。”
  梁盏:“什么时间还早?”
  “吃晚饭的时间啊。”他笑了,“先去给你换双鞋吧。”
  梁盏就这么被他拉到了车站对面的一间商场里。
  她倒是有说不用,结果被他一句话就堵了回去。
  他说我刚看到了,你脚跟已经磨红了。
  “何况你明天还要上班,磨出水泡多不方便。”
  梁盏:“……”
  比起什么所谓的淑女和优雅,果然还是自己舒服比较重要。
  两人都不是磨蹭的人,进了商场后,迅速挑了一双和她脚上这双差不多颜色的平底鞋。
  导购大概以为他们是情侣了,见他们挑完,立刻笑吟吟地问纪同光:“先生,您女朋友穿几号?”
  “不是。”
  “六号半。”
  导购高高兴兴地去取鞋了,而梁盏还在惊讶:“我脚上这双没写尺码吧?!”
  “还是说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们这个行业,对什么长度都很敏感的。”他如此解释,“改图改多了。”
  “……那看来小说里也不全是骗人的。”她说。
  “什么小说?”他问。
  “呃,我以前看小说和电视剧里写有些很会泡妹的花花公子,看一眼就知道女孩子穿多大的衣服和鞋,还觉得一定是夸张了。”
  话音落下,导购也正好把鞋取了过来。
  梁盏试了一下,的确刚好,走起来也比她换下来的那双细高跟舒服多了。
  她没有犹豫:“那就这双吧,不用包了,我穿着走。”
  说罢就要拿出钱包去结账。
  纪同光拦住她:“我来吧。”
  “就当是你今天来接我的谢礼。”
  梁盏倒是想说这根本不等值,结果他已动作飞快地拿出了卡交给那个导购。
  她哭笑不得:“这鞋可不便宜。”
  结果他一本正经地表示:“梁医生的时间也不便宜啊,我打听过的。”
  梁盏听到这句,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行吧行吧,那就谢谢你啦。”
  她生得明艳,此刻站在商场格外明亮的灯光下这样笑弯了眼,美丽得足以叫人失态。
  等纪同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快碰上她侧脸了。
  他想了想,终是没有缩回去,而是轻轻一拂,道:“有个飞虫。”
  如此,梁盏也就没多想。
  她说现在鞋也买了,是时候去酒店接人吃饭了。
  四位长辈看到他们俩一道出现,都很高兴。
  席间,在梁父的要求下,纪同光也跟着喝了几杯酒。
  和上次在日料店里一样,没喝几口,他的脸就红了。
  梁盏:“……您还是别勉强人了吧。”
  结果纪同光的爸爸却大手一挥表示没关系,“他酒量没那么差的,就是容易上头。”
  梁父也道:“而且小纪今天也不开车,怕什么。”
  梁盏无言以对,只好继续吃菜。
  一顿饭吃到最后,酒钱居然多过菜钱,让收到账单的梁盏十分无语。
  但她还是付得很爽快。
  付过之后,按长辈优先的道理,她先开车把人送回了酒店。
  她本来想给纪同光再开一间房,结果前台却告诉她,今天已经满房了。
  梁盏:“……”
  算了,再跑一趟,把人送回家吧。
  纪同光喝得不少,此刻不仅满脸通红,意识也有些涣散。
  梁盏问了他好几遍,才确认他在s市的住址。幸运的是离酒店不远,开车十分钟就能到。
  不过抵达小区楼下后,光是把人从后座扶出来,就花了她快一刻钟。
  他太高了,放松身体压在她身上时,几乎让她走不了路。
  好不容易扶着人走进电梯后,梁盏只觉前胸后背都是汗。
  她告诉自己,就算是看在人家上次也把她送回家的份上,她也得礼尚往来。
  最终她拼着一口气替他开了门。
  这是个还算宽敞的两居室,因为他近日一直在出差,整个屋子都没什么人气,冰冷得有些骇人。
  她开了灯,摸到厨房给他烧了一壶水,又待水温稍凉才拿到沙发边给他。
  “先喝一点缓一缓。”她轻声说。
  “不……不用……”  他听得到她说话,但自己开口时却断续得厉害。
  看这样子的确醉得不轻,梁盏想。
  “那我扶你去睡吧。”她说,“你小心点。”
  纪同光倚在沙发上,被客厅的光刺得有点睁不开眼,好不容易看清眼前的人,又觉得晃得厉害,比起真的更像是梦。
  “阿盏……”  他喊了她一声。
  “嗯?”她以为他不舒服,又凑近了些去探他额头,“你还好吗?”
  他没有说话,只伸手抓住了在他眼前晃动的细腕。
  紧接着,又是一声缠绵缱绻的阿盏。
  这一回他是直接贴着她耳朵喊的,一开口就有热气钻到她耳孔里,令她十分不自在。
  但不自在的同时,她也没把他这两声特别放在心上,毕竟她知道,人在喝醉的时候,难免会有所失态。
  她偏过头,道:“回房间去床上睡,嗯?”
  有她这样挡住光源,他倒是能睁开眼睛了。
  他倚在那望着她,神情里有显而易见的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