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我说了,这个孩子会害死你的!”
  “可我不怕啊,陈渊你不能这么残忍,是你给了我希望,现在你却要生生夺走他,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如果没有遇到陈渊,林绾这辈子会和婚姻这个词无缘,自然也就和母亲这个词没有任何联系,是他带给了她活下去的热情和希望,还给了她一个当母亲的希望,而现在,他却要亲手碾碎她的希望,这和直接杀掉她,又有什么区别。
  陈渊的心其实比林绾更痛苦,在孩子和妻子之间做选择,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是一道挖心、碎骨的题,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因为他更想做好一个好丈夫,于是他拧着眉心把地上的女人抱了起来,放进了车里。
  在去医院的路上,林绾就没在说话了,只是把脑袋靠在玻璃上,一边笑一边哭,像是疯了一样。
  进手术室前,林绾抬手给了陈渊一巴掌,她眼里带着恨意和委屈。
  “我只是想,在我离开后,有个孩子能代替我陪着你,既然你不稀罕我的孩子,等我从这里面出来的时候,咱们就散了吧。”
  说完,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跟着站在身边的医护人员走进那间白色的屋子,当麻醉剂被注入身体的时候,林绾睁着眼睛笑了,笑得那么绝望。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再来找妈妈好不好?”
  看着她那双绝望到心死的眼睛,医生的眼里也满是同情,在林绾被送来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对不起!”
  来这个手术台的,大多都是不想留下孩子的母亲,而他们今天却要夺走一个女人当母亲的希望,夺走她的孩子。
  林绾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陈家,在她和陈渊的卧室里,她坐了起来,除了感觉有些头晕没察觉到其他不适的地方。
  正在这个时候,陈渊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喉结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不慌不忙的走过来,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她。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听到他这干巴巴的问候,林绾把头一偏,压根不想说话。
  陈渊伸手把她的脸转过来,抵着林绾的额头说。
  “从今天起,我们要学着怎么当父母,所以你以后不可以这样对我,更不能打我。”
  听到这话,林绾的眼里一下子放出夺目的光彩,她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肚子,可她还没到月份,压根什么都摸不到。
  “孩子、孩子、孩子是不是还在?”
  看她欣喜若狂的样子,陈渊偏头轻轻的咬住了林绾的唇角,弄得她呼吸不畅了才放开。
  “记住你的那一巴掌,等他出生,我得让他还回来。”
  在陈渊有记忆一来,那是第一次有人敢打他,还是打了他的脸,他站在手术室的门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冲了进去,终止了即将开始的手术,就因为她那句,“我只是想,等我离开后,有个我们的孩子代替我陪着你。”
  人死了,也许会被铭记,但是陈渊发现自己真的太自私了,如果等他也老了、死了,这个世界上,又还有谁能记得曾经有个叫林绾的女人来过,她的一生比别人短暂,但也需要有人来记住她。
  他想起当初,他问她,你年纪轻轻为什么要填器官捐献资料。她说:我想给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
  第69章
  林绾怀孕期间, 陈渊直直接往家里搬来了一个妇产科,专门请了两个医生回来, 生怕她出点意外,好在孩子顺利的生了下来,林绾也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只是身体亏损的比较厉害。
  “我想抱抱他。”
  从孩子出生到现在, 整整三天过去,林绾一直没机会抱抱自己的儿子, 就是因为孩子的爸爸担心会累着他。
  看着妻子可怜巴巴的表情,陈渊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儿子从他自己的小窝里抱出来, 却再林绾伸手的时候, 躲开了。
  “你看看就行了,过一阵子再抱他。”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虚弱!”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看看就好,等再过一阵子你身体都恢复了,再抱他。”
  这等,就是好几个月,其实家里抱孩子最多的, 除了月嫂, 反而是陈渊这个父亲, 有点时候他在书房看文件,小小的陈季和就坐在他的腿上吐泡泡。许多属下,看见父子俩相处的样子都忍俊不禁, 但又不敢笑出来,每天都憋得很辛苦。
  一般情况下,一个孩子习字时最先学会的,该是他自己的名字,可陈季和拿着笔最初写下的名字却是母亲的。
  “林、绾,这是你妈妈的名字。就算哪天,我老了,不记得她了,你也不能忘记,记住了吗?”
  坐在一边沙发上看书的林绾,听到丈夫的话之后,眼里没忍住落了下来,把书页打湿,留下一个个斑驳的印记。
  才三岁的陈季和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眼父亲,似懂非懂的点头,在父亲的帮助下,拿着笔把那个名字写了一遍又一遍。
  陈季和小的时候脾气还算不错,至少和熊孩子这个词完全沾不上边的,每天在家陪着母亲一起等父亲回来吃饭,那个时候他不怎么出门,因为陈渊大刀阔斧的在修剪陈家这棵百年大树,得罪了不少人,母子俩几乎都是在陈家的院子里玩耍。
  “妈妈,妈妈,爸爸给我带了变形金刚回来。”
  坐在大树下乘凉才林绾听到儿子的声音,不慌不忙的从摇椅上站了起来,看着意气风发的丈夫。
  “你昨晚不是说,不给他买吗?”
  陈渊不是舍不得钱,只是不想太惯着儿子,只是今天回家前,想到小家伙昨晚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觉得于心不忍。
  “我是怕他闹你,要是不给他买,他肯定整天缠着你,弄得你没办法休息。”
  每天,林绾的任务就是陪儿子,教他读书、认字,教他画画,偶尔还把陈家的古琴搬出来弹一曲。
  “你就是口是心非。”
  见她当面拆自己的台,陈渊忍不住低头咬了她一口,羞的林绾急忙去推他。
  “儿子还在这里呢,你注意点。”
  闻言,陈渊看了眼在那边玩玩具的儿子,对家里的佣人吩咐到。
  “照看好少爷,晚一点带他进去吃饭。”
  说完,陈渊就揽着妻子的腰往里走,目的地自然是两个人的卧室,虽然他平时在生活中很霸道,做事也一向是被冠上了心狠手辣这个标签,但是在家里,尤其是床笫之欢时,陈渊真的温柔似水,生怕伤到怀里的女人,在他的眼里,林绾就是一尊易碎的琉璃。
  后来,陈季和也发现了,只要他一玩玩具,爸爸妈妈就不见了,家里的阿姨也不许他进去找人,让他只能在原地生闷气。
  “妈妈,你刚才去哪里了?”
  看着扑过来的儿子,林绾忍不住嗔了一眼身边的男人,都是他的错。
  吃饱喝足的陈渊倒是不痛不痒,笑着把儿子拉过来,把他放在椅子上。
  “你妈妈刚才困了,去睡了一会儿。”
  “那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你不是在玩变形金刚吗?一会儿要吃饭了,手洗过了吗?”
  三言两语之间,陈渊就顺利的把话题拐到了吃饭的问题上,陈季和看看自己的小爪子,诚实的摇了摇头。
  “没有!”
  “走,爸爸带你去洗手。”
  陈家每天都充满着欢声笑语,大家都决口不提林绾的身体,医生每周会来一次,但是检查之后的结果也只会告诉陈渊一个人。
  这天,又是周四,医生来了,又走了。晚上林绾枕着陈渊的胳膊问他。
  “今天,医生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那,有没有说我还剩下多久啊,最近感觉明天都睡不够,真怕哪天就一觉不醒了。”
  听了她故作平静的话,陈渊捏了捏林绾的脸。
  “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睡不够那就多睡会,你放心,我会叫醒你。”
  “先生,如果我不在了,你会给孩子找个妈妈吗?没有母亲的孩子,其实很可怜的。”
  “你想说什么?”
  “我听家里的人说,那个阮小姐,还在等你。如果……”
  林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渊打断了。
  “没有什么如果,你不是说睡不够吗?咱们睡觉吧。”
  说着,便伸手关了灯,大手一勾把她抱在怀里,靠着她的脑袋闭上了眼睛。
  “绾绾,没有人能代替你在我和儿子心里的地位,谁也不可以。”
  “我知道,我只是想有个人能照顾你们。一个家里,总得有一个女人吧。”
  “咱们家,有你就够了。”
  听了陈渊固执的话,林绾无奈的摇头。
  时间一晃,几年又过去了,而林绾的生命也即将走到终点,那些日子,陈渊总是特别暴躁,虽然在她的面前,一直比谁都平静,可林绾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佣人说丈夫深夜抱着酒瓶子哭的事了,第一次她发现自己真的很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那个男人。
  这天,陈家来了一个客人,那是林绾第二次见到阮娉,发现她还和当年一样,一样的漂亮、一样的高傲。
  “陈渊不许我靠近你,所以我希望你有什么话能长话短说,我不想给阮家惹麻烦。”
  现在的陈渊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能站在原地任她阮娉打耳光的男人了,阮家的衰弱已经是人人皆知的消息,而陈家在一步步吞并了其他家族后,走向了辉煌。
  “你坐吧,今天是我请你来的,他不会为难你。”
  两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因为同一个男人,把命运交织在了一起。
  “陈夫人,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指教吗?”
  无论是人畜无害的林绾,还是手腕强硬的陈渊,都对阮娉的人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她恨他们,也怕他们。
  “指教谈不上,只是想和阮小姐聊聊天。”
  那天,两个女人在屋子里说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接近一个小时的谈话,影响了两代人今后的命运。
  晚上,陈渊回来听佣人说了今天的事,直接发了火。
  “我怎么和你们交代的,不许让那些人来见夫人,你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命太长了是吗?”
  “是我请她来的,和他们无关。”
  听到她的声音,陈渊心里的怒火在瞬间消失不见,转身跑了过去,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不是和你说了,在床上休息,出来做什么?”
  听着丈夫心急如焚的声音,林绾抿着嘴角笑了。
  “我听见你在发火,就出来看看,别怪他们,是我找的阮娉。”
  陈渊没心情听她说那么多,直接把林绾打横抱起来,转身往卧室走,她越来越轻了,他额心也越来越疼了。
  等把她塞回被窝里,陈渊这才准备好好聊聊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