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邱艳低头,穿了两针,问道,“二伯母怎么说起这件事情,不是都过去了吗?”
  “阿蜜向我哭诉在夫家过得不如意,我能有什么法子,嫁作儿媳,都是一步一步过来的,她自怨自艾有什么用,安生过日子,早点生个儿子出来,有了依靠,不怕治不住他们,往家里跑,次数多了,我懒得管了。”肖氏哀叹连连,邱蜜在夫家过得不好,她跟着操心,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比不上儿子金贵,可和外人比起来,孰轻孰重乃显而易见的,她自然是帮着邱蜜的。
  邱艳停下手里的针线,想了想,道,“你也是怕堂妹在夫家受了欺负,不碍事的。”
  “你堂妹能体谅我的难处我就谢天谢地了,你三伯母的事情让聪子给摆平了,你堂妹的事情你们可不能坐视不理。”肖氏抬起头,目光幽幽的盯着邱艳,“中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阿蜜回到家,不吃午饭,冲进房门便嚎啕大哭,我问她,她什么不肯说,想着过来问问你,你性子宽容,不会和阿蜜斤斤计较,可知发生了何事?”
  邱艳想,这才是肖氏来这边的真正目的,怕邱蜜吃了亏,为邱蜜撑腰来了,碍着沈聪,不敢给她脸色瞧,换做其他时候,早就脸红脖子粗的骂了。
  “不曾有事,听三伯母说起,我也好奇发生了什么,您问问堂妹才是。”
  “我就是问她她不肯说我才来问你打听的,估计想起什么伤心事了,哎,阿蜜日子一团糟,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你让聪子去她夫家转转,帮阿蜜想想法子怎么样?”何氏身边没有商量的人,邱铁不管邱蜜的事情,杨氏手里事情多,忙不过来,算来算去,她身边也就一个邱艳能商量事情的人。
  邱艳继续缝补手里的衣衫,和肖氏说话,她一针一线缝补得极为小心,“聪子只管和赌场相关的事情,堂妹的事情,他插手于情于理都不太好,二伯母找大伯说说也好是,大伯是里正了,他出面,难道还比不上聪子管用?”
  肖氏和严氏不对付,哪会找大房说这种事情被严氏耻笑,“聪子可是阿蜜堂姐夫,阿蜜受了委屈,堂姐夫出面怎么不合情理了?”
  “二伯在世,大堂哥也活得好好的,聪子替二房出面像什么样子,三伯母那件事情不过举手之劳,聪子在赌场,知晓赌场的规矩,没有给人落下把柄,堂妹的事情可就算私事了......”邱蜜在夫家发生了什么事邱艳无从得知,单冲着邱蜜看沈聪的眼神,邱艳就不会让沈聪插手邱蜜的事情,她做不来给自己添堵的事儿。
  肖氏认真想了想,貌似还这是如此,“你二伯只在乎田地的那点收成,你瞧着他何时管过家里的孩子,阿蜜的事情,还得我出面。”
  肖氏坐着不肯走,傍晚,沈聪和邱老爹回来,看肖氏在堂屋坐着脸立即黑沉下来,邱艳无辜的笑了笑,收好篮子里的衣衫,瞅着外边的天色道,“我们是不是回去了?”
  昼短夜长,天黑得早,晚些时候天就黑了。
  沈聪打水洗手,不愉道,“待我洗手后就回家。”半字不提肖氏,也不和肖氏打招呼,肖氏是个会看人脸色的,讪讪起身道,“你堂妹郁郁寡欢,我得家去了,得空了又回来玩啊。”走到门口,见沈聪蹲在木桶边,侧脸冷凝,踟蹰了会儿,肖氏终究什么都没说。
  沈聪不待见她,肖氏自然不会赶着上前讨人嫌,躲着就好。
  “她来做什么?”沈聪从衣杆上取了巾子,边擦拭自己的手边问屋里的邱艳。
  放下篮子,邱艳和邱老爹说了句话才回沈聪道,“中午堂妹回家哭了场,二伯母问我是否知道原因。”
  沈聪冷哼,“你如实告诉她,她性子泼辣,好好训斥自己女儿一顿也好,否则,气都撒在别人身上了。”
  “没。”肖氏知晓邱蜜和离的事情也不见得会打骂邱蜜,肖氏护短,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训斥邱蜜的。
  邱老爹本想留两人住几天,沈家没有事情,留在这边做什么都方便,但看两人都想回去,回屋装了一袋子米递给沈聪,“艳儿怀着身孕,饭量大,带回家,没粮食了又过来拿就是。”几乎,每次沈聪和邱艳离开的时候邱老爹都会说这句话,可是,沈聪从来没有一次过来是为了粮食的。
  “爹,您自己留着,家里还有不少呢,您给我们这么多,我们拿回家也找不着地方搁啊。”邱艳说的实话,沈聪从赌场挑了粮食回来,目前,家里的粮食,吃到明年入夏不成问题,沈聪备得多,装粮食的罐子坛子都装满了。
  邱老爹瞪她眼,“给你你就收着,你怀着身孕,多吃些,别饿着我的乖孙了。”
  双方推诿番,最后,沈聪没有办法,还是收了下来,回去的路上,和邱艳说了之后几天的打算,赌场的事情多,要忙一阵子,沈聪怕邱艳在家里害怕,想着用不用把李婶叫来家里,多个人照应,他心里放心。
  “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忙就是了,我能照顾自己,李婶有自己的事情,总不能往你一忙就把李婶叫到家里来吧。”邱艳心里真的不怕,她觉得是沈聪瞎操心,赌场的事情安稳下来,谁还会来家里找麻烦?
  沈聪沉默不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邱艳如今怀着身孕,他不担心是假的。
  然,邱艳毫不在意,安慰他忙自己的事,沈聪拗不过她,只得依着她来邱艳。他出去得晚回来得早,与去年的早出晚归截然不同,沈聪不放心她,每日出门都会提醒她锁门,叮嘱她遇着事情从暗道走,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说,刚开始邱艳心生烦躁,待有一日,刀疤过来找沈聪商量事情,沈聪出门忘记叮嘱她锁门,邱艳觉得少了什么似的,浑身上下不得劲,片刻,沈聪倒回来,和她说了这些话,她一颗心才踏实下来。
  天冷了,树梢叶子所剩无几,入了冬,天儿又冷上两分,邱艳肚子愈发大了,且孩子有了胎动,她一躺下,肚子一会儿左边动一会儿右边动,煞是有趣,盯着她的肚子,沈聪能玩到半夜,月份大了,起眼才想起孩子的名字还没有定,肚子的是个男孩女孩她和沈聪不知晓,邱艳看得出来,沈聪喜欢男孩大过女孩,想想也是,沈聪最为孝顺,生个男孩,沈家算是有后了,到魏氏坟前,沈聪也算有个交代。
  她抚摸着自己肚子,同样希望是个儿子,沈聪喜欢孩子是真,可生孩子不是相生就有的,往后会不会有孩子都不好说,第一个是个儿子,日子要轻松得多。
  这时候,外边响起敲门声,邱艳掀开膝盖上的被子,没有急着应答,快晌午时候了,沈聪下午回来得早,然而这会归家的时候少之又少。
  “嫂子,是我,阿诺,开门。”
  听清楚声音,邱艳面色一怔,随即,脸上扬起了笑,欢快道,“来了,来了。”这几日怕要下雪,昨晚还和沈聪说起用不用去兴水村看看沈芸诺,谁知今天沈芸诺就回来了,推开门,邱艳的目光落在沈芸诺清瘦的小脸上,眉头拧成了川字,裴征在,邱艳没给他好脸色,拉着沈芸诺的手,皱眉道,“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你哥忙,也没去兴水村打探你的消息......”
  “嫂子,我们进去说话吧,风大。”沈芸诺低着头,脸上挂着温婉的笑,邱艳想起沈芸诺的身子骨,牵着她往屋里走,她的肚子有些大了,六个多月,穿着厚厚的袄子也挡不住隆起的小腹,沈芸诺惊呼道,“都这么大了,我竟然现在才瞧着。”
  进了屋,邱艳让沈芸诺去炕上坐着,沈聪不在家,她常常待在自己屋里,裴征进屋不妥当,邱艳冷着脸道,“外边有柴火,你自己抱去堂屋烧炕,我和阿诺说说话。”
  裴征笑着点头,没跟上,邱艳心里的气不顺,怀孕后,她身子丰腴了一圈,却不想,沈芸诺在裴家瘦得这般厉害,想起沈芸诺在家的时候,不由得眼眶通红,“你在裴家遇着事情回家找我和你个商量才是,瞧瞧瘦成什么样子了,你哥瞧见你这副模样,不知该如何呢。”
  沈芸诺皮肤偏白,下巴尖了,小脸瘦了一圈,一张脸看上去苍白不堪,邱艳自己都不忍心。
  沈芸诺眼神一弯,笑了起来,“嫂子,我没事,前些日子精神不好,拖到现在才有精神回家,我好着呢。”说完,手轻轻落在自己肚子上,朝邱艳小声道,“我怀孕了,孕吐严重,吃什么吐什么,过阵子就好了。”
  邱艳错愕,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芸诺,又悲又喜,“你怀上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和你哥都没听说。”盯着沈芸诺的肚子,不知为何,眼眶里的泪更凶猛了,哽咽道,“既是怀着身孕,怎么还来回奔波,好好养着才是,是不是你婆婆苛待你了,怀孕也不该瘦成这般模样啊。”
  沈芸诺身上的衣衫是在家时候做的新衣,往回穿着刚刚好的衣服,这会肩膀两侧空荡荡的,如果不是受狠了,怎么会连衣服都撑不起来,裴征长嫂韩氏为裴家生了三个儿子,二嫂也生了个儿子,家里有四个孙子,宋氏对沈芸诺的肚子必然不会上心,“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了,这几日身子好受些了,想着趁下雪前回来看看你。”沈芸诺的手缓缓落在邱艳肚子上,开心道,“肚子都这么大了,算起来,我嫁人的时候孩子就有三个月了吧,我和哥迟钝,只发现你吃得多,没往那方面想,幸亏孩子没事儿,否则,哥心里不知内疚成什么样子呢。”
  “大夫说我底子好,大半是你照顾得好的功劳,我怀着身孕没遭罪,哪像你,瘦得这么厉害。”邱艳拉着沈芸诺坐下,转而一想就明白为什么沈芸诺拖到现在才回来了,想来是孕吐太过严重,不想她和沈聪担忧,才拖到现在回来的。
  沈芸诺盈盈一笑,“现在好多了,否则,这么远的路,我哪走得回来,嫂子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我,裴征在家,我好着呢。”
  “你什么性子我和你哥还不懂?就是心思太重了,往后遇着事情,别闷在心里,说出来,凡事有我和你哥在呢。”邱艳眼中,沈芸诺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了,那时候的沈芸诺在她眼中,看似是个小姑娘,实则和小孩子差不多,谁知,沈芸诺也怀孕了。
  沈芸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邱艳觉得,沈芸诺变了许多,不似在家那会,纵然笑着,眉目间总萦绕着淡淡的愁绪,性子开朗不少,邱艳问她,“兴水村的人怎么样,有没有上门找你麻烦的?”
  沈芸诺笑着摇头,如实道,“平日我不怎么出门,兴水村的情形知道得不多。”
  邱艳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沈芸诺在兴水村,估计和她在杏山村差不多,没有朋友,一天到晚的待在家,除了出门洗衣服或者去山里挖野菜,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你两个嫂子没暗地给你是绊子吧?”
  “没,她们手里头有事,哪有心思应付我,嫂子放心吧。”沈芸诺看邱艳对裴家的事情感兴趣,说了不少,从她成亲到现在,裴家发生了几件事,沈芸诺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邱艳。
  末了,邱艳脸上才稍微缓和,“你做得对,不管什么事,让裴征挡着总是好的。”
  112
  沈芸诺说话语速慢,邱艳听得惊心动魄,许多事情沈芸诺一笔带过,邱艳不难听出裴家众人的性子,韩氏看似温婉大方,心里有自己的主意,至于裴征那位二嫂,好吃懒做,偷奸耍滑,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上有狼下有虎,沈芸诺夹在中间,举步维艰,亏得有裴征护着,否则,沈芸诺哪应付得过来。
  “裴家人多,你顾着自己就好,缺什么,找人捎口信回来,我和你哥给你置办。”裴家没分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宋氏说了算,裴征有哥哥有弟弟,得不到宋氏宠爱,邱艳在陆家住的那些日子,多少明白寻常人家凑一堆是怎么过日子的,轻声道,“顺风赌场没了,听你哥说顺意赌场生意不错,今年能分到不少银子,你缺什么开口就是了,别藏着捂着。”
  沈芸诺最怕给家里人添麻烦,邱艳明白她的顾忌,因而才说了这番话。
  许久不见,两人在屋里聊得忘记了时辰,到邱艳肚子咕噜咕噜响,邱艳才反应过来,“他估计饿了,中午你大哥不回来,我们自己做饭吃就是了。”
  沈芸诺瞅了眼外边的天色,缓缓道,“每年这会儿都是赌场最忙的时候,嫂子一个人在家可顾得过来?”
  “家里能有多少事?你别担心我,这次回家多住些时日,昨日你哥买了猪蹄还在灶房搁着,下午炖猪蹄汤。”沈聪时常买肉买猪蹄回来,邱艳耳提面命他也不听,照样我行我素,肉金贵,养孩子花钱的地方多,沈聪花钱大手大脚,不攒点银子,往后怎么办?
  沈芸诺搓着手,嘴角噙笑,道,“下午就得回去,裴征明日要去镇上做工,趁着封山前多挣些银子,待封山后,日子清闲了我再过来陪嫂子。”
  “下午就得回去?”邱艳瞅了眼外边的天色,兴水村离得远,天色黑得早了,邱艳怀着身孕走得慢,回家得天黑了,挽留道,“裴家人多,不用你留在家干活,既是如此,不急着回,裴征去镇上做工,你留下来,我两有个照应。”
  沈芸诺笑着摇头,推开窗户,望向满山萧条,“来时和娘说好了,不回家不合适,过些日子我再回来陪你。”
  听沈芸诺搬出宋氏,邱艳不好说什么了,宋氏毕竟是沈芸诺婆婆,她不在意裴家人看法却不得不顾忌沈芸诺的感受,“晚些时辰走,让裴征去问问牛车,下午你们坐牛车回家,头三个月,小心翼翼些总是好的,你莫要太过节俭了,银子该用的地方还是得用。”
  沈芸诺节俭,沈聪和她截然不同,沈聪只道银子没了再挣,养好身子才是正经的,说起这些,邱艳忍不住叹气,“你也劝劝你哥,家里没有田地,米面都是花钱买的,不多留点银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哥哥心里有数,嫂子别操心,他说得对,钱没了再挣,身子亏了可就遭了,你听哥哥的就是了。”推开门出去,裴征听着声音走了出来,询问道,“可是准备做饭了?我帮忙生火。”
  听沈芸诺说了裴家的事情,邱艳注视着裴征,面色好看许多,“阿诺月份浅,你陪着她在屋里说说话,我去灶房做饭就成,早上剩了有冷饭,热热就可以了。”
  天冷了,她不爱动,和沈聪两人早上把一天的饭菜做好,中午晚上热热就能吃,简单多了否则一天到晚都在灶房转悠。
  “近几日不孕吐了,我帮嫂子生火。”沈芸诺跟在邱艳身后进了灶房,裴征见水缸水不多,问邱艳古井的位子,挑着桶出门了。
  剩饭够三个人吃,邱艳寻思着弄两个新鲜的菜,沈芸诺嫁了人,和裴征过来算是客人,真吃剩饭像什么样子,邱艳弄了两个菜,目光扫过坛子里的猪蹄,顿道,“下午你把猪蹄带回家,炖汤喝,你哥常常捎猪蹄回来,往后,我让他给你捎去一份,他见你瘦成这副样子,心里不知多难受呢。”
  沈芸诺失笑,“嫂子都说两遍了,我大嫂二嫂刚怀着孩子那会都瘦了,待六七个月的时候就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嫂子放心吧。”
  水缸灌满水,邱艳已经炒好菜,饭桌上,裴征不怎么动筷子,一个劲的给沈芸诺夹菜,邱艳促狭,“家里粮食足够,你在镇上干活,多吃些,阿诺怀着孩子,要你照顾的地方多,你不多吃点,没力气照顾阿诺怎么办?”
  裴征和沈芸诺成亲,往后走动的次数多,没必要隐瞒裴征家里的真实情况。
  “我吃着呢,在家也吃不了多少,嫂子不用管我。”家里是韩梅和刘花儿轮着做饭,宋氏打沈芸诺的主意被他拒绝了,在那个家里,沈芸诺话都不敢说,真要是和韩梅她们轮流做饭,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他威胁宋氏,如果宋氏对沈芸诺不好他就不去镇上做工,家里少了工钱不多还多张嘴吃饭,宋氏肯定不答应才应下这件事,沈芸诺不和韩梅刘花儿打交道,有什么事情,火也烧不到沈芸诺头上,就是,吃饭的时候,一屋子人给沈芸诺脸色瞧,为了不让宋氏挑刺,他在家尽量少吃些,三个多月来养成习惯了。
  邱艳让沈芸诺劝裴征,“你和他说吧,锅里有饭用不着省粮食......”
  沈芸诺侧目瞥了裴征一眼,裴征会意的笑了笑,“待会我再吃一碗。”
  两人一颦一笑说不出的和谐,这门亲事,或许没有她想的不尽如意,邱艳如是想,衬裴征去灶房舀饭,和沈芸诺嘀咕道,“让裴征多吃几碗,他身形和你哥差不多,吃的比你哥少多了,咱家又不是外人,用不着讲理。”
  “嫂子,他在家吃的不多,这是实话。”宋氏和刘花儿对她诸多刁难,裴征态度强硬,宋氏不敢对她做什么,嘴上却没少说些难听的话,裴征在家里尽量能忍则忍,都是因为她的缘故,沈芸诺心里都清楚。
  裴征不敢吃太多就是怕宋氏拿她说事,沈芸诺看在眼里,可宋氏的性子,岂会因为裴征的退让而收敛?只会愈发得寸进尺罢了。
  “哎......”邱艳猜测裴家铁定还有其他事,沈芸诺报喜不报忧,有的事情不会和她说实话,邱艳无从探知,只得道,“在裴家受了委屈回家一定要说,离得远,你哥又忙,如果从别人嘴里听说你在裴家的事情......”
  “不会的,我在世上就你和哥哥两个亲人,遇着事情不和你们说能和谁说?嫂子不用担心我,我心里有数着呢。”沈芸诺脸上笑意融融,逢裴征进屋,邱艳止住了话题,“好好过日子,有空了,我和你哥去兴水村看你。”
  自始至终,邱艳还没去过兴水村,更别说是裴家了,也不知那边是什么情形。
  “嫂子来就是了。”沈芸诺饭量不错,吃了两碗,见此,邱艳脸上的担忧才消了,沈芸诺如果是个干脆利落的人,邱艳没什么不放心的,正因为沈芸诺报喜不报忧,邱艳难免会多想。
  吃过午饭,邱艳让裴征去外边租辆牛车,回屋给裴征拿钱,裴征连连摇头,“嫂子,我手里有钱,你和阿诺回屋休息会儿,我很快就回来了。”来的时候裴征就起了租赁牛车的心思,沈芸诺不答应,怕传出闲言碎语,没有分家,做工的银钱全部给了宋氏,花钱租赁牛车,宋氏那里闹起来不说,刘花儿煽风点火,只怕闹得更厉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芸诺不想惹麻烦。
  沈芸诺追出来,叫住邱艳,“嫂子,他手里有钱,你别管他。”裴征在镇上做工的银钱全给了宋氏,身上的银钱是做闲工攒的,不多,租赁牛车的钱是有的。
  有牛车,沈芸诺不用急赶着回家,邱艳不知晓沈芸诺今日回家,装了一篮子面,把猪蹄放里边,又放十来个鸡蛋,沈芸诺面色动容,眼眶有些湿润,“嫂子自己留着吃吧,裴家人多,又没有分家,给我带回去也是进了她们的嘴巴,不如留着你补身子。”
  “家里不差这些,待会我和裴征说声,没分家,照理说东西都该给你婆婆管着,可你肚子里怀着裴家的骨肉,你留下来自己吃没什么错。”邱艳本来还想给沈芸诺装点米,想想又算了,回屋从柜子里找出两串银钱递给沈芸诺,“这个你留着,让裴征买些零嘴放你屋里,饿了就吃,别舍不得花钱,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成亲时嫂子给的银子我还有呢,手里头不差钱,嫂子自己留着就是了。”说这话的时候,沈芸诺低下头,不敢看邱艳的眼睛,邱艳以为她不好意思,把银钱塞进她手里,认真道,“打小我没有兄弟姐妹,聪子又只有你一个妹子,钱你收着,没了开口就是,我这边还有呢。”
  “你在裴家过得到底如何我和你哥看不到,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你二嫂是个厉害的,你多防着她。”从沈芸诺嘴里,邱艳不难听出刘花儿的性子,蛮横不讲理,爱贪小便宜,看沈芸诺带着东西回去肯定会眼红。
  沈芸诺抬起头,咧着嘴,笑逐颜开道,“她不敢的,嫂子放心吧。”
  邱艳让沈芸诺去床上睡一觉,留意着,沈芸诺的确没有孕吐,总算松了口气,送沈芸诺家去的时候,忍不住红了眼眶,“下次回来多住几天,你哥得知你回来过,他没见着人,又该和我念叨了。”
  “好,外边冷,嫂子回去吧。”沈芸诺由裴征扶着上了牛车,坐下,朝邱艳挥手,眼角湿润,邱艳受不得这种场景,别开了脸,再转过身,牛车缓缓启动,她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
  邱艳挥舞着手,待牛车转过山头,她放下手,盯着一篮子东西,发愁的看着裴征。
  “你怀着身孕,既是嫂子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娘那边我去说。”牛车上风大,裴征站起身,替沈芸诺挡着风,望着看不见的杏山村,顿道,“待我从镇上回来,你回家住几日吧。”
  沈芸诺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到时候看吧,你坐着,我不冷。”
  牛车越驶越远,拐过山头,邱艳才收回了视线,寒风瑟瑟,处处透着萧条,周围竹林传来妇人们的说话声,正是砍柴扫树叶的时候,竹林分外热闹,邱艳手抚着肚子,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沈芸诺又送了几身衣衫,有大有小,邱艳算着,用完手里的布料可以做稍微大点的衣服了,摩挲着衣服上的针线,邱艳不得不佩服沈芸诺心细如发,刚生下来的小孩皮肤嫩,针线摩着肌肤不舒服,沈芸诺将针线露在外边,样式不好看,穿着却甚是舒服。
  傍晚沈聪回来,邱艳和沈聪说了这件事,沈聪不以为然,“阿诺从小就和其他人不同,这种法子没什么奇怪的,她怀着身孕裴家没送消息过来,过两日我去兴水村看看。”
  照理说,得知沈芸诺怀孕,裴家该立即给她们送消息才是,他和邱艳没有听到一点风声,两个多月了才传出来,必然裴家出事了。
  邱艳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应声道,“你去看看也好,我给阿诺带了两根猪蹄,裴家没有分家,不指望阿诺吃独食,可裴家人该多照顾她才是。”
  “你别担心,我走一趟就好了,今天孩子闹你没?”沈聪去灶房生火,边和邱艳进行每日必备的问答。
  邱艳习惯了,如实道,“没闹,阿诺来的时候不早了,我和她说话忘记时辰,他在肚子里饿了,踢了我两脚......”
  “说什么,连吃饭都忘记了,过两日我去裴家把阿诺接回来住几天,你两关系好,到时候有什么话,慢慢聊。”沈聪点燃火,去坛子里舀米淘米,做这些,他已经很熟稔了,就是不会做饭,即使邱艳和她说了加多少水,回回他做的饭都是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