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谁让他爱她呢
  第三百一十五章 谁让他爱她呢
  他的眼睛很好看,不是顾然那种如鹰一般桀骜的狭长,却是凌厉的,又仿佛细细雕琢过似的,没有半分男子气概浓重的粗犷,眸子匿藏着的深邃,那份光,是温故一直无法看懂的。
  她往后退了一步,终于开口,“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去墓地了?”
  秦苏墨愣住。
  她今天怎么那么敏锐?连他去了哪里都知道?
  脑子大概思索了半分钟,然后才明白过来,大概是衣服上落下了那里头的杂草枯叶,被她看见才发现的。
  唯有墓园才有的那份萧瑟凄凉。
  他不愿骗她,所以点头,“嗯,只待了一会儿。”
  她知道了。
  他一定是去见自己的妈妈。
  温故的心里更加难受。
  秦苏墨让沈若瑜自己下去吃东西,现在的场面,显然是发生了点什么,需要他和她单独解决。
  沈若瑜也不小,当然发现气氛不太对,秦苏墨这样一说,就乖乖照做。
  “不舒服吗?我叫苏医生过来给你看一看,正好——”
  不知道温故现在的身体状况到底适不适合怀孕,她本就体寒,从前也伤了身子。
  可后半段并未说完,温故便打断了他,“我没有不舒服,有点饿,想下去吃饭了。”
  秦苏墨还从未像现在这般欲言又止过,他看见她的背影缓缓绕着旋转楼梯渐行渐远,又看见她侧过身子,“你母亲,墓前的杂草,是不是又多了?”
  每一个字都显得很艰难。
  有时候,她会在妈妈的墓前待上一会儿,然后再走到深处,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处理那些尽显荒凉的灌木,似乎已经成为必经程序,早就习惯。
  秦苏墨的母亲就葬在那里,可他却很少很少去。
  她大概也是明白的,他不想面对。于是,她便想着,替他也做一点吧,那毕竟是他的妈妈啊。
  照片上的女人很温婉,温故却不敢多看,那浅淡的笑容仿佛就落在她的身上,令她总是想起温长如,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一个恬静优雅,似乎能够春风化雨,包容万物的人?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家庭?为什么要丢下她?为什么要毁掉了原本也可以很幸福的秦苏墨?
  一步错,步步错。
  她一点也不怪他,一点也不。
  她只是觉得很难过。
  站在楼梯上,身体好像很僵硬,无法多动一下。
  不知道秦苏墨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淡然地开了口,“大概吧。”
  杂草大概又多了吧。
  他不知道。
  他去墓地,没有看自己的母亲,只是意外地,走到温长如的墓碑前。
  那里总是很干净,与周遭的凄凉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眸子里依旧匿藏着无法言说的深邃。
  秦苏墨点了根烟,尼古丁的味道可以麻痹一切纷繁杂乱的思绪,他的烟瘾其实有点大。浓烈而又苦涩的烟草味蔓延开来,他站在原地,任凭风吹皱了他的衣服,吹乱了他额前的发。
  那个女人其实和温故长得不怎么相似。
  她的五官张扬凌厉,连碑上的照片都透露着如狐狸一般精明妖媚的气息,而温故却是安分的,乖巧的,眼神总是透露出几分讨好人的小心翼翼。
  完全不像母女。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温长如都足够令人讨厌。
  她的人生大概只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生下了温故。
  他该感谢她十几年以来对她的弃之不顾,总归没有将那贪婪而又恶毒自私的习性带给那个单纯的女生。
  一根烟抽完,秦苏墨终于对着墓碑开口,尽管没有任何人会听到,也不会有任何人回应。
  唇齿间尽是清香缭绕的淡淡烟味,绵长弥久,“温长如,我和你的恩怨是非从今天开始,彻底过去。”
  “虽然有些晚,但我还是想清楚了,没有必要让一个已经死了三年的人来打扰我的生活。”秦苏墨用力地掐灭了烟头,声音一贯冷淡,“我想报复的只有你,而不是我自己。”
  他的手指缓慢地顺着墓碑划过,人也随之蹲了下来,风吹着乌黑的发,那抹阴沉极冷,在遍地慌乱惊悚的枯藤枯叶之中,肆意鬼魅着。
  “你该感谢你的女儿,她替你,还清了所有你欠我的。”
  “现在轮到我,还她。”
  说完,秦苏墨略带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却是苍白苦涩,“你应该很得意吧,其实到最后,输得还是我。”
  谁让他爱她呢。
  “千仇万恨,也抵不过我想永远把她留在我身边,好好照顾她。”秦苏墨起身,“你可以在九泉之下安心了,你对温故的亏欠我会弥补。”
  “温长如,这是我第一次到你的墓前,也会是最后一次。”
  “从此以后,你和秦家,没有任何关系,连同仇恨。”
  秦苏墨大概只在墓园待了半个小时,温故便从细枝末节的线索之中猜到了他的去处。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可能比想象中要更敏感一些。
  “还是让苏医生过来一趟。”
  温故说饿了,却只潦草地吃了点东西。
  餐桌上的气氛不太对,沈若瑜乖乖地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巴里,“温姐姐,我要上去写作业了。”
  她对他笑了笑,“去吧。”
  笑过之后,眼角下面却尽是失落,怎么藏都藏不住。
  秦苏墨蹙眉,“别和我说你没有不舒服,心情不好也算是一种。”
  女生拿着调羹,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小米粥,白瓷勺划过碗底,声音有些刺耳尖锐。
  “你应该,多去看看你的母亲,多陪陪她,墓前的杂草如果不经常打理,会长得很快的。”
  “上次去的时候,那些灌木几乎都快淹没我的腿了。”
  秦苏墨靠在椅子上,盯着温故,良久,他开口,“以前的事情,其实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替我去做那些事。”
  他知道她总是去他母亲的墓前,他知道这是她对他的愧疚。
  “这样吗?”温故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要那么僵硬,可她的心灵却是一团乱,到底要多高超的演技才能假装自然呢?大概脸非瑜姐也做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