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复仇的种子
  一夜之间,她从天堂落到地狱,从家里的小公主落到寄人篱下,而那声“悦悦”,竟然成为回忆里的最后一段。
  这一切都是因为谁?席城在提醒她,她是知道的,即使极其不愿意,她也明白席城身上的使命,肩负的责任,和她自己的责任。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放弃生命?”虽然窝了一肚子的火,席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看起来温和一点,才不至于会吓到靳初七。
  “对不起。”靳初七没有解释,如果自己跟席城说自己是因为靳司年,是因为不愿意再面对靳司年而放弃生命,他一定会很失落的吧。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会是一个这么懦弱的人,连死都不怕,却怕面对。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妹妹,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从她对靳司年动心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是。
  “悦悦。”席城的称呼变了,可是靳初七觉得不自然了,这种不自然或许是因为来自于时间的交替产生的不适感。靳初七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兄妹相认竟然会是这样的一种场景。
  席城抓着靳初七的手,声音不住地颤抖:“你知道哥哥有多担心你吗?如果你真的就这么离开了,你要哥哥怎么跟我们在天之灵地爸爸妈妈交代?你会让哥哥一辈子活在内疚与痛苦之中的,悦悦,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对啊,没有保护好妹妹就是他的失职,没有敏锐地察觉到妹妹身边的危险就是他失职。
  靳初七怔怔地看着席城,她心里其实很过意不去。
  她确实太自私了。
  她好像并未考虑到自己的这个哥哥没了自己会怎么样,她似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靳司年的身上,甚至愿意为了靳司年抛弃所有的一切,站在这个如假包换的哥哥面前,靳初七觉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我……”靳初七张了张嘴,失声。席城为她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席城已经尽了做哥哥的责任了。
  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他,只是不敢面对,只是一直在逃避。为那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她不敢面对的是席城的质问或是痛心,不敢面对席城和靳司年之间的两难选择,她知道自己永远都没有资格选择自己想要的。
  爱情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多么脆弱,多么可笑。
  “哥哥不怪你,但是悦悦,有一件事情哥哥希望你可以清楚。”
  靳初七的心疙瘩了一下,她敏锐地感觉到席城接下来的话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
  “悦悦,虽然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可能有点不妥,但是我还是得要跟你说。”席城停顿了一下,深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是席琪悦不是靳初七,你是席家的人,不是靳家的人。”
  靳初七不说话,只是把视线调往别的方向,不去看席城。
  她是席琪悦,她是席琪悦,她不是靳初七,不管靳司年抚养了她多少年,都不可能掩盖她的这个身份。
  “靳家和席家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提到靳家,席城的声音就突然变得冷酷了,想起那天在靳初七的别墅前,靳司年说的话,席城忽然有种快感。
  是的,他今天就要把这个秘密告诉靳初七了,她要让靳初七知道靳家所有的阴谋,他要让靳初七面对现实,面对死去的父母。
  靳司年最怕的不过就是这个了。
  呵呵,靳司年,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得到她吗?你太自大了。
  靳初七的耳朵敏感地抖了两抖,这个病房里的气氛让她有点窒息,她知道席城要说什么,她心里很慌张。
  席城的话就好像在给她和靳司年之间的关系判死刑了,只要他说出来,她仿佛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她想欺骗自己梦是假的似乎也不太可能了。靳初七苦笑。
  席城,这是要逼她离开靳司年了。
  “席城,你去开一下窗吧,我觉得有点热。”
  “好。”席城起身去开窗。
  靳初七一只手捂在胸口,小腹微微地起伏,她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往肚子里咽口水,却什么都没有。
  想起靳司年走前给她打好了一杯水,她摸索到床头去拿水杯。
  “悦悦。”席城回来了。
  靳初七手里捧着水杯,往嘴里灌了一口,水已经凉了,跟靳初七此刻的心情无异。
  “嗯,你说吧。”靳初七点头。“其实,我都记起来了。”
  “什么?你都记起来了?”席城很惊讶,
  “嗯,梦里。”靳初七淡淡地说,她不会忘记那个梦,那个梦纠缠了她很久很久,从五年前到现在,可是只有这一次,她是看清了那个站在边上的,冷面如霜的,冷酷无情的男人。
  就是他,靳司年。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放弃自己的?”席城喃喃,满眼的痛心疾首。
  “对不起……”靳初七没有否认,她只能用对不起来代替自己的愧疚和羞愧感。
  席城无奈地叹了口气:“妹妹啊妹妹,哥哥说你什么才好,我就不应该让他留在你身边的,我应该亲自照顾你的,是哥哥的错,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在这个时候,席城还是在自责。
  他原以为,靳司年会给靳初七最好的照顾,殊不知,靳司年才是靳初七真正痛苦的根源。或许连靳司年自己都不知道吧。
  “我们的父母是靳家害死的,也是他们让我们家破人亡,如果没有他们,我们现在还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流离失所,你应该记得的悦悦。”
  靳初七很想告诉席城她没有在流离失所,但是还是忍住了,或许也是吧。没有家的人看起来永远都要狼狈些。
  靳家并不是她的家。哪怕是曾经那个温暖的庄严,在回忆里都变得沉重而面目狰狞起来。
  “你知道吗悦悦,十几年前,哥哥在太平间看着爸爸妈妈身上的白布的时候,你知道哥哥的心都死了吗?他们的尸体在我到达的时候已经凉透了,你知道吗?当时哥哥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为爸爸妈妈报仇,哪怕是付出再多的代价。”说到动容处,席城的泪光闪现。
  “我以为你也会是这么想的。悦悦。”一声声的悦悦叫得靳初七羞愧难当。其实是她自己更没有资格当这个妹妹,这个全家宠爱,围着团团转的妹妹,她何德何能,得到他们的爱护?
  “你知道你躺在手术室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吗?我觉得天都塌了,我想起了当年爸妈的那个样子,我无法想象自己还要再一次面对这样的情景,我会疯掉的,如果你真的醒不过来,我不确定会不会随你去了,哥哥真的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