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7)
  也好,那你辛苦了。
  胡公公自去休息,张公公回头看了眼灯火飘摇的宫殿,只听到里面高毕焰的哭声也渐渐低了下去,间或还有几句你等着
  你混蛋
  我太想你了,想得要疯了
  你就是个禽兽!
  你是宝贝儿,是心肝儿
  两个时辰后,高毕焰的哭声都听不到了,张公公觉着皇上应该叫他了,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却等啊等,等到天都快亮了,又被一声尖叫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我要跟你离婚!啊啊啊啊!!!
  宝贝儿,撑住,就快好了!
  张公公看了看东方渐白的天际,对身旁的小乙子道:你盯一会儿,我去看看胡公公。说罢,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心想,陛下可真能折腾啊。
  他不知道的是,这才只是开始!
  第51章 晋江文学城处暑一候
  风云际会,昼夜更迭,当东方第一缕金光炸燃闪现时,小乙子揉着眼靠在极阳殿的门柱上,脑袋早已控制不住在一点一点。金色的阳光切过屋顶,照到他的半张脸上,刺得眼睛酸涩微痛,小乙子回身看向身后依旧紧闭的大门,心想也不知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金光沿着窗缝无孔不入,千丝万缕钻进殿内,带来温暖的气息,冲淡了一室狼藉。
  大殿自门口起各种袍服成团、成片地散落在地,如淅淅沥沥的水洼,一路延伸至龙床周围。此时的龙床之上,被褥凌乱,姜黄色的被褥包裹着一对相拥而眠的人。被子盖得不严实,从微微敞开的缝隙下隐约能看到一小截白皙的手腕,那腕子上密布着大小不一的颗颗红枚甚至已蔓延至了玉质的手背,由此,可想而知那些被子盖住的地方是何等惨不忍睹!
  想来,这近乎十二个时辰的大战,对这手腕的主人来说所承受的侵略远非常人能比,还真是辛苦他了!
  金色的阳光悄无声息地在大殿内蔓延,一点一点地侵占到更多的空间,床上睡着的人终于动了动,被褥鼓起了一个小山包,是有人支起了身子,但很快又伏了下去。
  醒来的人是周斐琦,大概是生物钟作祟,每当到了这个上朝的时刻,他的精神就会高度集中,十年如一日早就强大到超过生理困倦的地步了,再说他这会儿可不觉得倦累,复得挚爱的兴奋依旧如涨潮的海水,凶猛拍打岸边的礁石,激荡在他的血液里,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极大的喜悦!
  高悦枕在他的臂弯里,即便睡着眉间依旧皱着,可见他是真得有些不舒服。至于为什么不舒服,单就高悦此刻脖子以下不能看,也知道肯定是周斐琦干得好事呗!
  周斐琦当然也知道自己昨天简直就是在放浪形骸,可他实在是忍不住管不了!
  就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饥渴如饥饿一般被压制,抑住的是天性,也是人生理最原始的需求。那需要极大的毅力,不论对生理还是心理都是极大的残忍,可他能忍,但这份隐忍却有一道鲜明的底限,那道底限就是高悦。
  每当让他逮到机会触碰到这条底限,他所有的忍耐都会在顷刻间融化,他对自己的狠也好,痛也罢都会在这个人面前,在拥抱他的那一刻,转化为这世间最极致的蜜糖,令他理智全无,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克制无能!
  周斐琦想,大抵爱一个人本就该是如此。
  此刻,他望着高悦,眼波流转间尽是潺潺淋动的柔情,他小心翼翼地凑近眼前这个熟睡的人,在那人微皱的眉间轻轻落下一吻,停住了,又有些舍不得离开,恐怕这一切又是一场梦,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那人的眉心,抵触温热,心才渐渐又平静下来。
  而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其中沟壑一览无余。只是这原本如白玉般精致的人此刻却因为他,被打上了层层叠叠殷红的烙印,看起来既恐怖又莫名地热血沸腾。
  到底还是真心爱他,周斐琦见高悦此般模样,心口微微一抽,愧疚涌上心头,又亲了亲他的额头,蹭了蹭他有些肿胀的嘴唇,这才翻身下床,找来干净的缎锦将熟睡中的高悦包好,把人抱了起来,往殿后走去。
  金色的光线中,高大的男子赤着上身,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肩膀两侧有好几处深浅不一的齿痕,而他的背上更是织布似得,遍布长短不一的抓痕,这些当然只能是昨晚高悦留下的杰作了。
  汤池的水早就换了,这次只是正常的温水,周斐琦抱着高悦坐进去的时候,高悦虽哼唧了一声,却依旧靠在他的肩头睡得极沉。他没有醒,周斐琦似乎早就习惯了,特别娴熟地为高悦处理事后的余迹,直到全部清理干净,高悦依然睡得好好的。
  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的默契不经过时间的磨砺是不可能达到一个完美契合的程度的。而周斐琦和高悦显然是早已习惯了彼此的那一种,他们就像是两个半圆,于茫茫人海相遇,自幼年至成年,再到相依相伴,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也同时恪守着彼此相爱的誓言,这份感情超越了时间,穿透了空间,唯有彼此,纯然粹善。
  若是这样的两个人最终都不能合成一个圆满,那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呢
  周斐琦再次将高悦抱出汤池,此刻心里就只有一个感觉,他真的太瘦了!
  心疼,懊悔,自责,所有的情绪都在激情退去后浮了上来,周斐琦一边往主殿走一边想,从今往后他一定再也不会让高悦受累了,他如今什么也不缺,他一定要把这个人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然后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浪漫甜蜜,渡过余生。
  日渐高悬,睡饱的胡公公和张公公再次一左一右站到了极阳殿大门两侧,里面竟然还没有传唤。这下,两人可就都有些犯嘀咕了。
  张公公小声问胡公公:陛下可有交代过早朝之事?
  嘶,胡公公砸吧了下嘴,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殿门,摇了摇头,却道:想来陛下自有道理,咱们不要多事。
  张公公连连点头。
  两人正说着,大殿里终于传出一声久违的传唤:来人。
  两个大太监立刻精神抖擞地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到地上的团团片片,心里纷纷一惊,连忙低眉顺眼躬下了身去。
  收拾干净,传膳,皇帝的声音自窗边传来,吩咐下去,朕要吃清淡流食,宜素不宜荤。
  两位公公边应边忍不住好奇向窗边望去,这一看,就看到窗边的塌上躺着一人,那人显然还睡着,身上盖着一件黑色锦袍,只是那锦袍上已金色丝线绣着的五爪金龙于阳光中闪闪发光,愰得人一阵眼花,更令他俩心中为之一震!!!
  龙袍象征着什么不言而喻,这世上配用的人仅此一位,也只能有一位。而现在这袍子盖着的人是谁同样无需言明,这期间的隐喻又哪里是经得住深究探寻的呢?
  至此,两个大太监几乎屏息凝气地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各自领着宫人忙活了起来。
  而周斐琦自始至终立于窗下塌前,好似生怕有人不懂规矩吵了塌上那人好梦似得,硬要为他挡去了一切可能的风险。
  很快大殿里焕然一新,也再度恢复安静。周斐琦重新将高悦抱到床上放好,探了探他的额头,虽不见热,却仍不放心,到底还是让胡公公去请了太医。
  不多时,早膳摆上,太医正贾启也来了。他身后还跟了两人,可见经过青书殿被禁数日那事后,这位太医正如今行事也更加谨小慎微了。
  周斐琦坐在龙塌边,看着太医们为高悦诊脉,期间为了不让别人看到高悦身上的红枚还特别小气地为高悦伸出被子的手腕上又盖了一层娟帕。
  如今,昨日皇帝的疯狂之举早已传遍后宫,太医们见皇帝如此这般,除了心中感慨高毕焰圣宠眷浓之外,也只有越发仔细慎重。
  高悦元气有亏,这是上次子弦道长为他诊脉时盖章定论过的,当时也说了解决之法,如今皇帝陛下卖力输出,今日的脉象自然比那时要有所好转,只不过,太医们秉承着中庸之道,到底还是没敢夸下海口,保守地道:陛下,高毕焰的身子,自幼便有亏损,如今虽有好转,却仍需进补才行。只是,是药三分毒,臣等现拟了一份药膳方子,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周斐琦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又把那份方子接了过来,仔细地看了看,这些年他在后宫生存,能活着长到这么大,在这方面也有积累,五谷生克之理自然也懂,看了那方子,没有问题,便递给胡公公,道:送御厨房,近日按这方子准备御膳。
  胡公公忙应下,双手接过药方和太医们一同退了出去。不过,这些人听了皇帝的话,此刻心中可是都不平静,毕竟皇帝说得可是按方子准备御膳,也就是说,他要和高毕焰同吃同寝的意思吧?
  看来,这位高毕焰不知还要在极阳殿住多久呢。
  当然是一直住下去啊!皇帝陛下若是知道那些人还在猜这无聊小事,定然毫不客气地甩他们几个白眼!
  朕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亲老婆大人,不跟朕睡,难道还放他去后宫里鱼龙混杂吗?再说,这后宫里那么多男男女女的再把我哥勾搭走可怎么办?!
  不得不说,皇帝陛下,别人勾搭你哥这个,呵呵,您真得想得有点太多了!
  早膳按照皇帝的意思,御膳房准备的是以粥和羹为主,周斐琦看了眼菜色,选了蜂蜜燕麦羹和鲫鱼红藤丸先端到了床前孝敬自己媳妇,他不求别的,只求高悦恢复好了后念在自己照顾尽心的份儿上,千万别发火,也别一怒之下给他断粮,所谓食髓知味,周斐琦觉得自己从昨日开始再次踏上了瘾君子这条不归路
  悦悦悦悦
  睡梦中高悦听到一个熟悉的人在轻声喊他,这个人用这个称呼曾在无数个清晨这般呼唤,他都不用看,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张小狗一般满脸讨好小心翼翼知错将改求别生气的面孔
  是陈谦!
  高悦猛然睁开了眼!
  天光大亮,他忍不住抬手挡了下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的人表情与印象里一模一样,只是俊逸非凡妖冶明艳
  是周斐琦!
  昨日历历在目,幻灯片一样迅速浮上心头,高悦的脸也随着记忆的苏醒越来越红,被、被他这样那样的自己简直不堪回首!
  你,他一张嘴才发现嗓子如火在烧,立刻闭了嘴,皱眉咳了起来。
  周斐琦连忙拿起床头矮几上早就准备好的温水送到他的唇边,又将人半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喂他喝了,这才又拿起早膳,央哄着道:先吃点东西吧?昨日你受累了。
  高悦:我就呵呵了,你还知道我受累了?谢谢啊!
  他一点没跟他客气,由着周斐琦伺候自己吃饱喝足,而后瞪着他,五指张开,一把拍到了他的胸脯上。
  周斐琦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一副快哭的表情,道:五天不行,我受不了,会,会憋坏的!
  高悦扯着嘴角,甩给他一个你想得美的眼神,又指了指天,然后就拉上被子,倒头继续睡。
  周斐琦傻了两息,随即哀嚎一声,扑到高悦身上,抱住了连蹭带求,道:好哥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五个月我真得会死!
  高悦嗓子疼得说不出话,但这并不妨碍他和周斐琦沟通,只见他抬起手肘一下顶开了趴在身上的大狗,再抬起腿一脚把周斐琦蹬下了床。他抱着被子瞪了周斐琦一眼,再指了指大殿的门,就再也没理蹲在地上哭丧着脸的人,安心睡了过去。
  周斐琦五指张开,盖住脸,认命般长长叹息了一声。而后,他站起身,重新叫人进来,换了一套朝服,走之前仍然不死心,单手支着床,一手搬过高悦的脸,重重嘬了一下他的嘴唇,发出了一声令所有人听见都连忙屏息凝气的巨响。当然又被吵醒的高悦在他手上啃出了一排牙印,做为对他恶劣行径的惩罚了。
  这一日,皇帝上朝破天荒晚了一个时辰。
  不过,百官们也早都听说了昨日皇帝的壮举,对此也都表示理解。而且,像刘尚书、李尚书这等两朝元老对此甚至很是欣慰,颇有一种吾家有孙终开窍的放心感,想来,这下皇家子嗣的问题应该快能解决了吧。
  同样对此颇舒心的人当然还有太后。
  她昨日把周斐琦臭骂了一顿,最后闹得母子之间有些僵,原本都不指望什么了,没想到周斐琦转脸就干出了那样一件轰动整个后宫的大事!看来这个小子还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高家那个哥儿也行,只要生得是周家的血脉,是她的亲亲皇孙,她现在也就不再多求什么了,先来一胎再说!
  太医正贾启到底是太后的人,今日给高侍君诊过脉后,就又被玉竹给叫去了永寿宫。他知道太后要问他什么,这次他终于可以给出肯定的答案了。
  果然,太后见他点了点头,脸上虽然笑得有些淡,可谁也看得出那心里是真得美。若非昨日皇帝和太后闹了不愉快,想来这脸上的笑定然早就压也压不住了。
  自古婆婆看媳妇,有的时候看得真不是媳妇本人,而是盯上了他的肚子。
  太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了起来,她冲玉竹使了个眼色,玉竹立刻带着宫人们退出了大殿,关上门后,屋里只剩太后和贾启两人,就听太后道:高毕焰的情潮可推算出何时来吗?
  贾启心里咯噔一声,谨慎答道:高毕焰幼时伤了元气,前些年又多以药物抑制情潮,情期并不稳定,这时间臣一时也推断不出。
  嗯,太后点了点头,又道:汤池那方子宫里用了许多年,后宫依旧无所出,哀家看着也该换换了。这事呢,就交与你一人,你可明白哀家的苦心?
  贾启连忙跪地,额头触地,郑重道:太后一心为大周皇室,微臣定当用心辅佐,愿为太后鞠躬尽瘁,死而无憾。
  快起来吧,太后脸上又带了一丝笑容,哀家只盼着周氏子嗣昌盛,可不想闹出人命。你呀,可别会错了哀家的意。
  那是,那是,贾启边起身边擦汗,微臣愚钝,多谢太后指点光明。
  你明白就好,太后点了点头,这事可得方方面面都仔细,如今皇上难得有个喜欢的人,为皇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可都在他一人身上,哀家还是那句话,你们太医所可得仔细伺候。
  谨遵太后圣谕。
  贾启出了永寿宫,刚呼出一口气,抬起头就再次迎面遇到了淑贵妃。他连忙避让躬身行礼,只觉得今日的淑贵妃与上次见时已大不相同,看上去颇有几分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