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林戚和眼珠子对视了几秒钟。
  厢房异常安静, 眼珠子突然转动起来,像是对林戚的反应表示不解。
  黑曜石的部分在白玉中转了两圈, 这样看更像是眼珠子了, 甚至还发出黏腻咕叽咕叽的声音。
  林戚终于有了反应,她默默的跨过眼珠子,将头饰捡起来放在架子上, 又转身回到床上坐着开始玩手机, 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任由眼珠子自己在地上表演。
  眼珠子在地上愣了几秒钟, 它像是被林戚的无视惹生气了一样, 猛地弹了起来, 向她飞射过去。
  林戚头也没抬, 微微侧头躲过眼珠子的攻击, 眼珠子在半空中转弯, 在背后向她再一次射过去。
  就在眼珠子飞到她的后脑处,她微微抬手,拍向眼珠子, 眼珠就像是乒乓球一样被打在墙上又反弹回来。
  林戚又将眼珠子拍向架子的方向, 直接被打进头饰上的缺口位置。
  这次, 眼珠子就像是知道了林戚的厉害, 抖了一下, 瞬间失去所有能量, 恢复成普通的白玉珠子。
  房间再一次恢复安静, 林戚刚要抬头看向架子上的头饰,余光却看到旁边铜镜中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林戚蹙了蹙眉,以她现在的角度, 镜子根本照不到她。
  想到这里, 她坐在梳妆凳上,看着铜镜。
  铜镜中的影子清晰了一些,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出现在里面。
  她缓缓抬手,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
  看到这一幕,林戚狠狠地蹙起眉,她突然伸手将女人扒拉到一边,“你挡到我的盛世美颜了。”
  镜子中的女人:“……”你好意思吗?
  同是外面传来宁骋的声音,“老大,外卖快到了,可以准备吃晚饭了!”
  林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向铜镜。
  铜镜中已经空无一人。
  林戚还没走到厅堂就听到牧旻野的大嗓门,“你说什么?”
  “牧宅!你没来过吗?这可是景点啊!”
  其他人都站在一旁,有些无奈,尤其是严易彬,他虽然已经习惯牧旻野的性格,但是看了看正对着他的摄像头,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静一点的。”
  牧旻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怎么可能冷静,我家这么大的宅子就在这,他居然告诉我找不到?这不是在逗我?”
  他的手机开着外放,对面的声音听得很清楚,“我去过啊,天天都在这附近送餐,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找不到了。”
  牧旻野被逗笑了,“你不会告诉我你遇到鬼打墙了吧?你是不是把我的餐弄坏了?你直说,我不会追究,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的理由。”
  林戚终于听明白发生了什么。
  对面的外卖小哥显然比牧旻野更着急,“你以为我不想送吗?找你家我找得已经超时了,接下来的所有单子我都要罚款!”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劈过天空,照亮大半个天空,同时一声闷雷声响起。
  刺耳的电流声响了起来,大家都蹙了蹙眉,牧旻野更是将手机拿远了一些。
  外卖小哥在听到雷声之后瞬间沉默了,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过了几秒钟才匆匆道:“我再找找吧。”
  说着他直接挂断电话。
  这时,外面再一次响起雷声,夹杂着电流的嘟嘟声显得有些奇怪,就像是连通了奇怪的东西,声音后面隐隐蕴含着尖叫声,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大家的表情瞬间难看下来,可当事人牧旻野却像是什么都没感受到,气呼呼地看着手机,“他居然敢挂我的电话!”
  “他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气死我了,今天真的是从出门那一刻就不顺利,难道今天黄历不宜出门?”
  一旁的严易彬默默点头,“确实不宜出门,你忘了牧叔叔昨天告诉你了吗?”
  牧旻野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像老头子那样迷信,我还是更相信星座!”
  严易彬:“射手座今天也不宜出门。”
  牧旻野一脸被噎到的表情。
  林戚坐在老爷椅上,单手撑着脸颊看热闹。
  闻弋钦的声音在旁边传来,“这里怎么破了?”
  说着他拎起林戚的的袖口,上面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
  林戚眨了眨眼,“啊,刚才在卧室遇到一个小可爱,陪她玩了一会儿。”
  闻弋钦点点头,也没有多问,“你饿了吗?”
  林戚摇头,“还好,来之前吃了东西。”
  一旁的宁骋听着两人的对话,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小可爱……
  直觉告诉他还是别问比较好。
  【哈哈哈哈这俩人怎么这么好笑,他们真的是富二代,不是什么说相声的吗?】
  【太接地气了吧,说一句吐槽一句真的笑死我了,还更相信星座,太少女心了哈哈哈!】
  【本来以为牧旻野会是那种跋扈的小少爷类型,没想到这么沙雕,笑死我了。】
  【不过,外面雷声这么大,不会是要下雨吧,我突然想到刚才陈导说的都市传说了。】
  【我也是,不过牧旻野自己都不知道,应该不是真的吗?而且这样的老宅子肯定禁不住狂风暴雨,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倒是觉得不一定,毕竟牧家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当年发生了什么,牧旻野不清楚很正常。】
  【我觉得也是,万一是发生过什么,然后家族给掩盖了,一代一代传下去肯定就变味了。】
  【就算真的传了下来,经过几百年,传到现在也和当年不一样了。】
  【而且你们听刚才戚姐和闻哥小声对话,不就是遇到了什么嘛!】
  外面电闪雷鸣了一阵之后,突然开始下起暴雨。
  暴雨中仿佛还夹杂着冰雹,噼里啪啦地砸在门上,老式的宅子都是用木头做的,外面狂风阵阵,吹得门板也跟着梆梆作响。
  牧旻野本来还在吐槽,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门口。
  一瞬间,他们的脑海中闪过关于牧宅的都市传说。
  牧旻野干笑了两声,“今天天气预报不是晴吗,怎么还突然下起雨了。”
  “那个外卖小哥不会更找不到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手机再一次响起来,果然是刚才的外卖小哥。
  外卖小哥的声音有些急躁,“不行,真的找不到了,你退餐吧,老板那边的补偿我来付。”
  说着他根本不给牧旻野反应的时间,直接挂断电话。
  牧旻野看着黑下来屏幕,一跳三尺高,“他以为自己是霸总吗!还他来付!我牧旻野还差这么几百块钱吗!”
  “我现在饿啊!我想吃饭!!”
  他直接将外卖小哥的电话拨了回去,但是等了几分钟一直没有人接。
  牧旻野也不信邪地又拨了几遍,但是外卖小哥都没有接。
  外卖小哥就像是挑起了牧旻野的斗志,他连续拨通了十几遍,终于在最后一次对面接了起来。
  牧旻野劈头盖脸一顿输出,等说完却发现对面一直没有声音。
  他蹙了蹙眉,“喂,你在听吗?我说了这么多,一个反应都没有?”
  对面还是没有声音,他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手机,确实还在通话中啊。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中突然想起一阵啜泣声。
  牧旻野直接傻了,“你哭了?!不会是被我说的吧?”
  他挠了挠头,“哎,算了算了,我就……”
  还没等他说完,电话那边的哭声越来越大,而且这个哭声完全不像是外卖小哥发出来的,而像是……
  一个女人。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将天空劈成两半,惊雷响彻整个b市。
  哭声伴随着雷声从手机中传出来,萦绕在整个牧宅之上。
  牧旻野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他抬头看向林戚,“那个,我没听错吧?”
  “这个哭声怎么像是4d的?”
  林戚完全不想理会这个不太聪明的小少爷,默默地看向门外。
  宁骋哭笑不得,他终于遇到一个比他还迟钝的人了,“你没听错,这个哭声,确实是从你家传出来的。”
  牧旻野沉默下来,突然向门外走。
  严易彬连忙拉住他,“你做什么?现在外面下雨呢。”
  牧旻野冷笑一声,“我倒是要看看,谁在我家装神弄鬼!”
  林戚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有些后悔让他一起,她给了宁骋一个眼色。
  宁骋也傻了,这么艰难的工作就交给他了?
  这位小少爷他也搞不定啊,他又求救地看向闻弋钦。
  闻弋钦和他对视了几秒,突然开口:“牧旻野。”
  牧旻野停下脚步,不善地看着他,“叫我做什么?”
  他自然是认识闻弋钦的,豪门圈有名的废物小少爷,什么都不管,花钱如流水,还加入什么玄门,每天不务正业,如果不是萧老爷子家大业大,家产早就被他败光了。
  闻弋钦揣着手,弯着桃花眼,表情格外真挚:“没事的,你不用管我们,你快去哄她吧,不然她闹起来可吃不消,真的不用管我们的。”
  牧旻野懵了,“?我哄谁?”
  闻弋钦脸上的笑意不变,“哭的这个女孩子啊,既然在你们家哭,肯定和你有关系啊。”
  牧旻野沉默了几秒,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哄个屁!”
  【哈哈哈好久没见闻哥的绿茶攻击了!xswl】
  【闻哥拥有能治这种少爷病或者霸总病(狗头)】
  【傅忱:你报我身份证算了。】
  这时,外面又一阵雷声。
  闻弋钦一脸被吓到了的表情拍了拍胸口,“哎哟,这么对女孩子可是会天打雷劈的哦。”
  严易彬突然拦住牧旻野,“你别冲动,这个哭声确实不对劲。”
  牧旻野冷笑一声,“有什么不对劲,你不会真的相信是鬼吧?”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瞬间暗了下去,一片漆黑,只有几个人因为惊吓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牧旻野被一连串诡异的事情弄得心情有些不稳,他刚要开口却被林戚打断。
  “别动。”
  林戚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存在感十足,让他下意识顺服。
  雷雨夜中的哭声越来越大,听上去就是从宅子中传出来的。
  一片漆黑的厅堂只能看到门外狂风骤雨的夜晚。
  在这样的黑暗之下,最考验人的内心,他们的呼吸越发急促,牧旻野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刚要说话,厅堂再一次亮了起来。
  但是,亮起来的并不是灯,而是在桌子两侧,一边一个的红色与白色的蜡烛。
  蜡烛的火光在空气中微微摇摆,将他们的影子照在墙上也跟着摇曳,看上去格外诡异。
  牧旻野和严易彬还有宁骋三个人同时倒抽了一口气,猛地后退了一步。
  “那个,刚才桌子上没有蜡烛吧?”
  “呵呵,就算有蜡烛,我们刚才也没人去点啊。”
  牧旻野下意识看向林戚三个人,“你们的恶作剧?”
  林戚格外无辜地眨了眨眼,“你在说什么,我一直都坐在这里啊,你不是看到了吗?”
  牧旻野确实看到了,可是他怎么也不相信是闹鬼。
  他再一次看向蜡烛,却发现蜡烛的位置好像比刚才靠近了一些,刚才还在供奉的台子上,现在已经到了主桌上。
  他蹙了蹙眉,“这个蜡烛……是不是变位置了?”
  红白蜡烛的火光黯淡了一些,甚至无法照亮整个厅堂。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又一道闪电劈过,将厅堂完全照亮。
  那一红一白两根蜡烛,突然悬在半空中,近在咫尺。
  “啊!!”
  外面再一次暗了下来,三个人齐齐叫了起来,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但是却撞到了什么。
  他们小心翼翼地回头,同时外面又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厅堂。
  他们身后站着两个小孩子,男孩穿着白色的衣服,女孩穿着红色的衣服,两人的脸色苍白,黑色的瞳孔占满整个眼睛,仰头看着他们。
  一瞬间,外面狂风骤雨的声音瞬间消失,周围一片死寂,只有眼前这两个小孩子。
  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刻。
  就在这个时候,林戚的声音突然响起,“嘿,你的衣服。”
  他们下意识低头,却发现牧旻野的衣摆突然燎了起来,他惊恐地叫了起来,忘记了刚才恐怖的一幕,眼中只有自己的衣服。
  “啊啊啊我的衣服!这可是限量版的!再也买不到了!”
  他一边喊着,直接抓起旁边的水杯泼在衣服上,这才将衣服上的火浇灭。
  做完这些才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这衣服我才刚买一周啊,不过好在不贵,也就十几万。”
  宁骋刚要递过去一张纸巾,听到这话又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万恶的有钱人!
  他们这才发现,头顶的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起来。
  刚才那两根诡异的蜡烛也消失不见,仿佛那一切都是错觉,但是空气中的腊味却一直挥之不散。
  【卧槽卧槽卧槽!刚才没看错吧!】
  【绝对没有!就是出现两个小孩!呜呜我真的好害怕这种啊,完了今天晚上不敢睡觉了。】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这次的阿飘有点猛,之前刚开始都是小打小闹,这次从天还没黑就开始不对劲了!我好害怕,但是又好想看,救救我吧:)】
  外面的雨下了一些,女人的哭声也随之小了一些。
  林戚终于舍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吧。”
  牧旻野一愣,“去哪?”
  宁骋负责解释着:“去看看这个哭声的来源,我们的任务就是这个嘛。”
  牧旻野显然还是不太相信自己家会闹鬼,但是又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沉默了一会儿不再开口,权当做默认。
  林戚看向旁边的闻弋钦,“你觉得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闻弋钦随着左侧扬了扬下颌,“那边。”
  林戚点点头,“我也是,左边是什么房间?”
  牧旻野很自觉地回答:“那边是厢房,不过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不会有人的。”
  林戚也笑了起来,她看向牧旻野眨了眨右眼,“去看看就知道,有可能不是人呢。”
  牧旻野轻嗤一声,满脸的不相信,余光看到严易彬满脸严肃,有些好笑,“你不会真的相信吧?”
  严易彬瞥了他一眼,“我也不想相信,但是刚才的蜡烛,还有那两个小孩怎么解释?”
  牧旻野一下子沉默下来。
  推开厅堂的门,雨声清晰地传了过来,前厅的院子被一片红色覆盖。
  牧旻野一愣,连忙走了出去,“怎么会这样!!”
  院子中挂满了红色的灯笼,看上去就像是过年了一样,可是仔细看的话,在这样的暴雨之下,灯笼完全没有被打湿,里面的火光微微闪烁。
  红色灯笼将周围的绿植都照得发红,就连他们几个人的脸也被映成暗红色,像是鬼魅一般。
  牧旻野伸手碰了一下挂在旁边的红灯笼,手指刚刚触碰到灯笼的表面,瞳孔骤然紧缩,猛地收回手。
  这个触感,怎么回事?
  看上去明明是只是一层薄薄的纸做的,但是摸上去却光滑又有弹性,但是异常的冰冷,甚至还能感受到上面微微的跳动,就像是拥有呼吸一样。
  他的手指猛地握拳,冷汗顺着脸颊流到下颌处,再滴落到地面上,与雨水融为一体。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在其他人还在研究灯笼的时候,林戚却抬头看向他们所处的雕花长廊,雕刻在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但是棕红色的漆变成了暗红色,就像是血液的残留。
  就连旁边的朱红梁柱的颜色也变成暗红色,上面仿佛附着这一层粘稠的液体。
  林戚的眼中闪过一丝嫌弃,完全没有想碰的冲动。
  她抬头看向厅堂正对面的石屏,戳了一下旁边的牧旻野,“对面石屏上的画是什么?”
  牧旻野被吓了一跳,想要发作,但是想到什么又忍了下去,“玉兰花,听说我家祖宗很喜欢玉兰。”
  林戚挑了挑眉,“是吗?看上不想太像玉兰呢。”
  牧旻野不明白她的话,“玉兰有什么不像……”
  话说到一半,看着对面石屏上雕刻的画,整个人愣住。
  石屏上的玉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和门口石屏上一样的戏台子的画,而且这幅画所唱得戏明显和门口的那个并不一样。
  牧旻野瞬间词穷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现象,只感觉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
  他突然有种预感,今晚可能会颠覆他二十多年的世界观。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水塘突然喷出水柱,响起的音乐声将哭声压了下去。
  “好运来我们好运来……”
  这个熟悉的音乐声瞬间驱散了刚才的惊恐,大家的嘴角都抽了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牧旻野。
  牧旻野也愣了一下,轻咳一声,理直气壮地道:“好运来怎么了!来参观的爷爷奶奶都很喜欢这首歌呢!”
  宁骋吐槽道:“你家音乐喷泉的音乐可真别致。”
  【哈哈哈哈哈哈神tm好运来!牧旻野喜剧人实锤!】
  【刚才我还吓得要死,现在又笑个不停,果然好运来是神曲啊!】
  【真的绝了,刚才的恐怖气氛瞬间没了,这要是放一晚上好运来,我们这综艺就变成了搞笑综艺了。】
  【所以说,恐怖片最重要的是音效(狗头)】
  随着好运来欢快的节奏,水塘中的水柱变换着形状,还怪好看的。
  女人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和好运来交相呼应,在这样的情况,好运来的音乐让人听得有些烦躁。
  牧旻野不顾外面还在下雨,直接冲到音乐喷泉开关的位置,刚要伸手关掉开关,整个人愣住。
  看着他的样子,严易彬喊道:“怎么了?”
  牧旻野怔愣地看着他们,“音乐喷泉的开关……没开啊。”
  他的话音刚落,好运来突然变成凄惨的唢呐声,听上去就像是在办丧事一样。
  唢呐的声音响彻整个牧宅,再加上满院子的红灯笼,让人忍不住汗毛直立。
  唢呐一声比一声凄惨,哀嚎与尖叫伴随着女人的哭声,喷泉的水珠像是在配合音乐一般,突然变得激烈起来。
  而牧旻野站在水塘边,直接被喷溅了一脸。
  他蹙了蹙眉,感觉脸上的液体不像是水,反而有些浓稠,还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伸手抹了把脸,低头看向手心,瞳孔骤然紧缩,呼吸一窒,下意识后退,惊慌中他忘记自己就站在水塘边,这么一退直接向后栽进水塘中。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他的手腕。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他提了上来,甩在一旁。
  牧旻野跌坐在地上,冰冷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让他清醒了一些,他看向自己的手心,粘稠的红色血液早已经消失,刺耳的唢呐声也随之消失,耳边再一次只有淅沥地雨声。
  他抬头看向旁边的人,“谢了。”
  说完才发现,刚才拉住他的人居然是林戚,心里一惊,林戚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林戚穿着一身藕粉色的长裙,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闻弋钦则是站在她的身边,为她撑着伞。
  林戚挑了挑眉,“刚才看到什么了?”
  牧旻野苦笑了一声,借了严易彬的力气站起身,“喷泉中喷出的都是血水,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戚瞥了他一眼,“你身为牧家人都不知道,我们这外人又怎么知道。”
  说完她转身向左侧的厢房走去,她的裙子很长拖到地上,在这样湿滑的地面上行走早已经湿了一个底边,但是她并不在意,鞋跟与青砖发出闷闷的声音。
  闻弋钦一直跟在她身后帮她撑着伞,黑色的伞大部分都倾斜向林戚,闻弋钦的半个肩膀已经被雨水打湿。
  林戚的脚步顿了一下,拉住他的手腕一扯,把他又扯回到伞中。
  闻弋钦怔了一下,勾着眼睛笑得异常开心,甚至得寸进尺得顺势楼主林戚的肩膀,将她扣在怀里。
  林戚只是瞥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现在,两人都在伞下。
  两人的互动别人没有注意,但是直播间中的观众却看得一清二楚。
  【呜呜呜戚姐好帅好帅,刚才她拉住小少爷的样子真的a爆了!】
  【看着戚姐不顾下雨走出去,闻哥急急忙忙地拿起伞也跟着冲出去的样子真的绝了!突然发现闻哥有男妈妈潜质?】
  【男妈妈我可以!就要男妈妈!】
  【不行了kswl,这两个人都是话不多,但是默默为对方做事的人!】
  【而且默契超强啊!都不用说话,只是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要做什么!】
  【这就是互宠啊!皇钦国戚yyds!!】
  越是接近左侧的厢房,女人的哭声越来越清晰,他们越来越紧张,满头冷汗。
  他们在门口停下,女人的哭声就在房间里面,所有人的心都提了上来,下意识屏住呼吸。
  林戚直接伸手推开门,木质的雕花大门吱呀吱呀地打开,同时哭声也随之消失。
  厢房中一片漆黑,牧旻野刚要开灯,房间中突然亮了起来。
  那两根红白拉住再一次出现在厢房中。
  同时也找出了房间中,穿着戏曲服装带着戏曲头饰的人影。
  外面是亮的,房间昏暗,他们看不清人影的脸,只能勉强看到她的动作。
  她正对着他们,仿佛等待已久。
  “你是谁!!”牧旻野连退三步,声音带着颤音,“为什么要在我家装神弄鬼!”
  人影并没有回答,一阵风吹过,她缓缓抬起手,距离他们更近了几分。
  他们的目光渐渐下移,这才发现她根本没有脚!
  厢房开着一扇窗,风吹进房间里,将人影的衣服吹得飒飒作响,她还在慢慢飘向他们。
  牧旻野和严易彬活了二十多年,哪里见过这个场面,两人下意识转身就跑,但是房门突然被一阵风吹得紧闭,发出一声巨响。
  两人的身体也随之一颤。
  林戚蹙着眉看着慢慢接近他们的人,突然发现什么,表情一变。
  而牧旻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出现在我家!!”
  这句话像是将她惹怒,她猛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大家这才发现,并不是看不清她的脸,而是她根本没有脸,头饰和衣服之下空荡荡的,但是整个人却飘在半空中。
  前半个小时还叫嚣着绝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的牧旻野,看到这一幕,嘎的一声要晕过去,却被林戚拉住。
  “先别晕,看清了再晕。”
  牧旻野要哭了,“姐姐,我不想看,我真的不想看!!”
  林戚有些无语,她突然抬手,厢房的窗户被关上,同时面前的人影也停止了动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时,大家才发现这个人影有些不对劲。
  这套戏曲的衣服居然是搭在衣服架子上的,而因为衣服太长,将架子底部滑轮遮挡住,再加上刚才从窗口吹进来的风,才造成它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状况。
  刚才叫得最欢的牧旻野嘴角抽了抽,连忙站直,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轻咳了一声,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都是你们自己吓自己。”
  林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认真地点点头,“没错,我们自己吓唬自己呢,不像你,一点都不害怕。”
  牧旻野:“……”
  闻弋钦还在后面补刀,“牧先生果然和我们不一样,不像我们刚才都吓傻了,一句话不敢说呢。”
  牧旻野:“……”你们两个够了。
  【哈哈哈他刚才真的要吓哭了,还要强行挽尊,小少爷好要面子哦!】
  【怪不得刚才戚姐和闻哥都这么冷静,甚至都没出手,他们肯定早就看出来了。】
  【所以,他们早就看出来,故意不告诉小少爷看热闹?太(干)坏(得)了(漂)吧(亮)!】
  林戚在房间里看了一圈,这个厢房只是一个普通的客房,没有任何人气,甚至连阴气也没有。
  她蹙了蹙眉,那为什么会听到这边有哭声呢?
  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只听到女人的哭声再一次传了出来。
  这一次她的哭声在对面的厢房响起。
  林戚和闻弋钦对视了一眼,又往对面的厢房走去,宁骋全程举着摄像机跟在两人旁边。
  这次牧旻野和严易彬也不敢再多说话,乖乖地跟在后面。
  穿过前院的院子时,红色的灯笼依然笼罩着整个院子,甚至还在迎合着哭声,红色忽浅忽淡。
  厢房坐落在前厅两侧,整个宅院形成一个完美的对称,两边厢房的构造也是完全相同。
  推开右侧厢房的门,哭声再一次戛然而止,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巨大的刺绣。
  大家这都被这宏伟的刺绣惊到,就连林戚也忍不住挑了挑眉,“你们家做刺绣生意?”
  这幅刺绣异常精美,虽然里面的人物很多,但是每个人的脸和衣服都很清楚,甚至连他们的表情都绣了出来。
  牧旻野点点头:“嗯,以前做过刺绣纺织的生意,家里有位奶奶也很擅长刺绣,听说当时在周边都是远近闻名的,不过这幅刺绣……”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哪里来说这么大一幅,应该早就被老头子收起来才对。”
  站在厢房门口看不清刺绣上具体图案,大家走进房间,一步步接近刺绣图。
  看到刺绣上图案,牧旻野更加奇怪,“哎?我以前在家里的画像中见过这个,是大概四百年前,那是我们牧家最富有的时期,当时的当家的最爱听戏,所以才在家里打了戏台子。”
  “这幅画是他八十大寿,当时附近的乡亲邻里都来参加了,超级热闹。”
  说着他指着最中间的男人,“这个就是当是的当家的,牧长冬,旁边的是他的妻子,在旁边是他的儿子,也是后来的当家的,不过我听说他当时有两个儿子,他们更宠爱另一个,但是他后来怎么了我就不知道了。”
  牧旻野一个一个人给大家介绍,就在最后,发现刺绣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孤零零的女人。
  他蹙了蹙眉,“这个女人,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说着,他凑近了几分,用手摸向那个女人,想要看她的面容。
  只见那个女人突然回头看向他,表情憎恨中又带着痛苦。
  同时,牧旻野的手碰触到她的脸,手指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他猛地收回手。
  指尖瞬间渗出血珠,血珠低落在刺绣上,染花了女人的脸。
  牧旻野突然恍惚了一下,眼前的刺绣变成了白花花的灵堂,凄惨的唢呐声伴随着哭声让他头疼。
  他伸手捂着额头,踉跄了几步,灵堂骤然消失,眼前又变成了一个摇晃封闭的空间,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能看到这个人的手中抱着一个木雕。
  外面伴随着唢呐声,一时间竟然听不出是凄惨还是喜庆。
  突然,只感觉有人推了他一下,严易彬焦急的声音响起,“旻野,你怎么了?”
  牧旻野摇了摇头,还没回过神来,“我,怎么了?”
  林戚耸了耸肩,“你自己看看啊,我们拉都拉不回来。”
  牧旻野注意到自己在做什么,瞬间吓得精神了,猛地后退了几步。
  他刚才整个人都扎进刺绣里,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如果再晚一点,恐怕就要完全进入到刺绣中。
  他的心中一阵后怕,随即又满满的疑惑。
  他刚才看到的那些,究竟是什么?
  这个时候,女人的哭声又断断续续的响了起来,她的哭声要比之前更近了一些,也越发凄惨,仿佛还夹杂着其他的东西,就像是在唱着什么一样。
  林戚转身就想外走,顺着声音穿过厢房,最后在一间小柴房门口停了下来。
  站在柴房门口,咿咿呀呀的唱调越来越清晰,在晚上异常的瘆人。
  其他人都跟在林戚的身后,看到她停下来,他们也停了下来,紧张又害怕,声音有些颤抖,“这次,应该没错了吗?”
  林戚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推开门。
  随着略显简陋的木门缓缓打开,大家看清柴房中的景象。
  所有人的呼吸猛地一窒,就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一样,眼神瞬间惊恐起来。
  只见柴房中央,一个女人坐在破旧的藤椅中,背对着他们,她穿着一身戏服,头上的头饰歪歪扭扭。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边哭边唱着戏,嗓音尖细又带着颤抖,异常刺耳,但是唱腔却非常标准。
  这一次,大家都听清了她的唱词。
  “月昏昏,风惨惨,我何罪遭摧残。”1
  “神与鬼却原来不灵不验,日和月又何必昼夜高悬……”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