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整个庭院中回荡着雨声和诡异的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
  两道声音交相呼应将整个宅子笼罩其中, 但是奇怪的是,在外面路过的人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撑着伞匆匆赶路。
  【妈耶又来了一个纸人, 他看上去应该是画匠?不会是那些画都是他画的吧?】
  【很有可能啊,而且能出现在这里,还被做成纸人肯定不简单, 现在一直奶娘和画匠, 或许要有个女鬼,他们三个的关系是什么呢?】
  【还有半个白玉发簪呢, 这个发簪肯定年轻女孩的东西, 既然在奶娘手里, 很有可能是她抢走的!】
  在弹幕开始猜测的时候, 林戚他们依旧站在台下看着戏台上的表演。
  纸人看向旁边还在唱着戏的绣花鞋和红色绸缎, 满眼怜惜, 他微微开口,也跟着唱了起来,戏台上瞬间从独唱变成了男女对唱。
  如果不是台上唱戏的女方不见人影, 而男方却是一个纸人, 或许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戏台子上的声音模模糊糊, 听不清唱了什么, 但是却能听出语气, 两人从一开始温柔小意, 渐渐变成了痛苦憎恨。
  就在这个时候, 红色绸带在纸人的脖子上轻轻划过,只见纸人的头直接滚了下来。
  滚到戏台边缘正对着他们。
  他的眼神还停留在贪婪中带着一丝愧疚。
  即便是头掉了,他的身子还在随着红色绣花鞋互动, 丝毫没有因为没有头而影响表演。
  而红色的绸带仿佛还不解气, 直接化作一把红色的匕首,用力地捅了纸人几刀,纸人瞬间被开膛破肚,看向红色绣花鞋越发愧疚,但是却没有丝毫歉意。
  纸人的身体踉跄了几步,最后直接跌下戏台,纸做的身体被雨水浇湿,可是口中的唱段依旧没有停止。
  而他手中的毛笔也随之摔在地上摔成两半。
  林戚看着从毛笔中掉落的东西挑了挑眉,上前两步捡了起来。
  牧旻野终于回过神来吓了一跳,下意识道,“你怎么什么都捡!不知道陌生人的东西不要捡吗?万一有毒怎么办!”
  说完他才发现其他人都复杂地看着他。
  宁骋无力吐槽,“大爷,您今年贵庚啊?”
  林戚看向手中的东西,白玉的质地和发簪的造型让她有些熟悉。
  她拿出包包中那半根白玉发簪,和另一半对上,两边的缺口居然完美的对接,形成一个完整的玉兰花造型的白玉发簪。
  其他人的眼睛微微睁大,“这……”
  奶娘和画匠一人一半白玉发簪,让人实在是忍不住联想些什么。
  突然,红色绸带猛地一闪,直接把牧旻野和严易彬卷到戏台上,两人奋力挣扎,却发现身体轻飘飘的不受控制。
  他们低头一看,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纸人。
  他们眼中充满惊恐,看着台下的林戚,大声呼救,但是开口的声音却是无师自通的戏曲唱腔。
  林戚看着两人突然被卷走,还变成了纸人,惊讶地挑了挑眉,但是并没有惊慌,甚至还有些意外,“他们唱得还不错啊,可以培养一下呢。”
  闻弋钦也点点头,“培养一下也能成为两名戏曲演员,为传统文化做一些贡献。”
  戏台上的牧旻野和严易彬虽然无法控制身体,但是台下的话却听的一清二楚,他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十分无语。
  宁骋却松了一口气,但是又些许的失落,“太好了,终于不是我了。”
  “不过,每次都要拉仇恨的我好像受到了冷落呢。”
  林戚看着他扬了扬下颌,“我送你过去?”
  宁骋连连摆手,干笑道:“哈,还是算了吧,这个殊荣就给他们了。”
  【哈哈哈我本来吓得要死,直接被小唐僧逗笑,能不能行了!】
  【不过他们两个唱得还真的不错呢(狗头)】
  【虽然听不清台上在唱什么,但是能勉强听出来几个关键词啊,冤枉、背叛、好像还有诺言,好像能猜测出来一些东西了?】
  【我试着猜一下,反正敢肯定,宅子中的女鬼另有其人,然后柴房里的是奶妈,然后这个男人是画匠,两人还都用一般的发簪,再加上这家的小少爷早夭,能不能女孩子刚嫁进来老公就死了,然后和画匠在一起,然后被发现,最后两人都杀了?】
  【可是刚才画匠可以是被红绸带捅死了啊,感觉是这个画匠还背叛了,可能是两人约着去私奔,结果画匠临时改了主意,然后女孩子被杀死了?】
  【我觉得楼上的比较有可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啊…】
  变成纸人的牧旻野和严易彬虽然不能控制身体,但是能控制自己的眼神。
  林戚看着两人要哭了的表情,终于跳上戏台,她虚空画符打在两人体内,两人瞬间恢复正常。
  牧旻野连滚带爬地从戏台上跳了下去,看着 那双绣花鞋没有跟上来才拍了拍胸口,“啊!终于恢复了,再唱下去我真的要疯了!!她为什么要选我!”
  林戚耸了耸肩,“或许因为你姓牧。”
  严易彬也苦笑着,“我可不姓牧,为什么还带着我?”
  牧旻野一把拉住他,“身为朋友,当然有难同当。”
  严易彬瞥了他一眼,“我更想有乐同享,有难你自己当。”
  牧旻野:“……滚。”
  林戚依旧站在戏台上,那双红色绣花鞋在牧旻野离开之后便停了下来,上面绣花的花纹微微闪动,仿佛像是在哭泣一般。
  林戚对它伸出手,露出手中完整的白玉簪子,轻声问道:“这个是你的东西吗?”
  红色绣花鞋依旧没有反应,但是红色绸带却颤抖了一下,它慢慢垂下来抚摸了一下白玉簪子。
  下一秒,红色绣花鞋突然飘了起来,慢慢降落到地面上,随后一步一步地走向左边的屋子。
  地上明明已经湿透了,而且还在下着雨,但是红色绣花鞋丝毫没有被雨水打湿。
  林戚刚要从台上跳下来,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她愣了一下,闻弋钦对她伸出手,伞也在她的头顶,对着笑着。
  林戚将指尖放在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道跳下戏台,但是地面太过湿滑,让她后滑了一下。
  闻弋钦连忙拦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又安稳地放在地面上。
  林戚也没想到他居然单手就把她捞起来,愣了一下。
  闻弋钦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笑着道:“不重。”
  林戚顿了一下,对他翻了个白眼,向绣花鞋的方向追去,“跟上它。”
  牧旻野和严易彬已经不想再看到这双绣花鞋,但是林戚已经离开,他们也没办法,只好一起跟了上去。
  红色绣花鞋在走到左侧客房的门口瞬间消失了。
  林戚在门前顿了一下,伸手推开房门。
  破旧的房间中,一个女人坐在梳妆台前,一下一下梳着头发,床铺上放着一个木雕。
  看到这个木雕,牧旻野怔住,他在幻象中看到的就是这个木雕!
  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三十多岁快要四十岁的女性突然冲进房间中,一巴掌扇在女人的脸上。
  “你还要不要脸?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他们蹙了蹙眉,仔细一看,这位女性正是年轻的奶妈,而且她现在依旧是纸人,每个动作都十分僵硬,但是却又让人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背对着他们的女人说了什么,但是他们却听不清。
  奶妈冷笑一声,突然从怀里掏出那只白玉簪子,“这个不是你的?我们牧家给你吃给你喝,如果没有这个机会,你永远是个下贱的东西。”
  女人看到这根簪子瞬间激动起来,她想把簪子抢走,但是又被奶妈扇了一巴掌,她瞬间跌坐在地上。
  同时那根簪子也掉落到地上摔碎。
  奶妈看着破碎的簪子,眼中闪过一丝可惜,随后又狠狠地啐了女人一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他是不会来了!”
  说着奶妈又踩了几脚发簪,转身离开。
  就在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猛地转头看向牧旻野,就像是发现了他一样。
  她的表情变得慈爱,牧旻野猛地后退了几步,“她…在看我吗?这个眼神怎么回事啊!太渗人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房间瞬间恢复正常,女人和奶妈都消失不见。
  牧旻野猛喘了几口气,“吓死我了,那个奶妈的眼神真的太吓人了,看着就让人背后发凉。”
  “但是她为什么只这么看我啊!!”
  林戚看着他眨了眨眼,歪头笑了起来,“或许因为你的长相比较容易激起母爱?”
  牧旻野:“……”
  【我觉得我猜对了,听奶妈的意思就是这个女人和画匠私通,然后被奶妈抓到把柄,古代私通的罪还蛮严重的。】
  【不过这个女人看上去有隐情啊,如果真的是明媒正娶的,怎么住这么破的房间啊,可如果不被重视,私通会这么大动干戈吗?】
  【还有床上的那个木雕,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我刚才仔细看了一眼,好诡异啊,感觉像是一个人,虽然很模糊,但是五官都能看到的,卧槽吓死个人。】
  在弹幕讨论的时候,林戚他们也讨论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宁骋挠了挠头,推测道,“白玉簪子应该是这个女人和画匠的定情信物了,可能是发生了什么画匠就反悔了,应该还把和女人的事情供了出来。”
  听到这话,牧旻野蹙了蹙眉,“这个画匠真不是个东西,反悔又把人家女孩子供出来,真不配是个男人,既然不想负责,一开始就不要给承诺。”
  一旁的严易彬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也跟着点点头,“对,不过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感觉怪吓人的。”
  “不是说还要去仓库吗?”
  林戚多看了他一眼,迅速又收回目光,点点头:“这个房间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了,我们走吧。”
  “仓库就在对面是吧?”
  牧旻野点头,“不过好像一直锁着,我现在手里也没有钥匙,怎么办?先说好啊,不许破坏我家的门!”
  这次不等林戚回答,宁骋指了指闻弋钦,“开门这位可是大佬,不用钥匙的!”
  牧旻野本来不相信,结果看到闻弋钦只是用手指轻敲了两下门锁,锁头瞬间掉落。
  他的眼睛也差点跟着掉落,“卧槽,这招牛啊。”
  闻弋钦对他挑了挑眉,“独门绝技,不外传。”
  牧旻野翻个白眼,“我才不想学呢。”
  说着他为了彰显自己并不在乎,直接推开门。
  破旧的仓库门带着吱呀吱呀的声音缓缓打开,看到仓库里面,他的瞳孔猛地紧缩,肌肉瞬间紧绷。
  看着他的样子,林戚也上前一步,看到仓库中的样子。
  并不宽敞的仓库变成一半红色的婚礼,另一半则是苍白的灵堂。
  同时,司仪拖着长音的声音,伴随着唢呐伴奏的冥乐响起。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