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半空中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色嫁衣, 红唇乌发,黑白分明的眼睛, 和他们在画中看到的女人一模一样。
  但是和画中人的哀愁幽怨相比, 眼前的人脸上带着血泪,眼中憎恨中又夹杂着痛快。
  她在上下打量着小牧旻野的时候,像是看了一眼后面的五个人。
  牧旻野猛地回过神, 后退了一步, “她,她是不是看到我们了?”
  说完却发现没有人回答, 他吓得回头看了看, 却发现严易彬已经吓傻了, 而宁骋紧闭着眼睛, 默念着:“她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牧旻野的嘴角抽了抽, 看着林戚。
  林戚后知后觉地看向他, 眨了眨眼,“要不,我去试试?”
  牧旻野一愣, “?试什么?”
  只见林戚上前了一步, 对着女鬼招了招手, “眼珠疼吗?”
  女鬼看到林戚的瞬间下意识眨了眨眼, 向后缩了一下。
  听到她的话她的身体一顿, 连忙恢复正常, 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林戚又眨了眨眼, 回头看向牧旻野,“应该是看得到呢。”
  牧旻野:“……”我还不如不知道呢。
  女鬼被气得不行,迅速入戏, 她上下打量着小牧旻野, 大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最后放我出来的居然是这么个小屁孩,看来牧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啊。”
  她的脸慢慢凑近小牧旻野,“小孩,你听长辈提起过我吗?”
  小牧旻野还小,完全没有鬼神的概念,他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张苍白的脸,突然哭了起来:“哇!你好丑啊!离我远一点!”
  “这么丑的人一定是坏人!姐姐救我!”
  女鬼:“……”你礼貌吗?
  林戚瞥了一眼掩面的牧旻野,“看来这么多年,你也没什么长进呢。”
  牧旻野捂着脸,不好意思看这社死的一幕,“我怎么知道她是鬼啊!!我当时只知道谁好看谁不好看!”
  小牧旻野不懂,但是比他大两岁的牧甜却察觉到不对劲,她猛地上前一步,将弟弟扯到身后。
  她也很害怕,声音都带着颤抖:“您,您有什么事?”
  女鬼看到牧甜愣了一下,围着他们转了几圈,脸上有些疑惑,“牧家的女儿,真是神奇,现在女儿和儿子已经可以平起平坐了?”
  牧甜不太懂女鬼的话,但是她根据女鬼的衣服和刚才的话也猜测出了一些她所处的年代,她的睫毛猛地颤了几下,强装镇定,“这位女士,虽然不知道您和我们家有什么仇,但是应该过去很久了,当初那么对你的人都已经死了,弟弟还小,他是无辜的。”
  小牧旻野也探出了个头,“对不起啊,我不应该说你丑,但是妈妈让我不能说谎,我怕也不能夸你漂亮。”
  女鬼的额角跳了跳,咬牙切齿的道:“闭嘴。”
  她看着亲密的姐弟二人,突然笑了一声,“看来你们都没听过我呢,真好啊,真是太好了,看来牧家已经把我的存在完全抹除了。”
  牧甜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道:“如果想的话,您可以说给我们听,我们会记得的。”
  小牧旻野还火上浇油地点点头,“对,我们很厉害的,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们说,肯定帮你解决!”
  牧甜扯了扯自己那没脑子的弟弟,瞪了他一眼,让他别在乱说话了。
  小牧旻野瞬间闭上嘴,格外听话。
  女鬼看着两人的互动,突然有些好奇,她凑到牧甜面前,“作为女孩子,在这家里不觉得不公平吗?”
  牧甜愣了一下,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不公平,我身体不好,爸爸妈妈对我都很好,弟弟更是对我百依百顺,什么好东西都优先给我,大家都照顾我。”
  女鬼嗤笑了一声,“等你到了待嫁的年龄,你的爹娘甚至会因为那几两银子给你卖了,哦对,你们牧家有钱,那就送你去和你从没见过的人联姻。”
  不等牧甜回答,小牧旻野先冲了出来,“爸爸妈妈才不会这么对姐姐的!如果真的这样,我绝对不会让姐姐去!姐姐一定要找一个世界上最好又最喜欢她的人!”
  牧甜沉默了几秒钟,她才十几岁并没有考虑这么远的事情,听到女鬼这样说,她才想了想。
  “我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但是我一定要找一个我爱的人,即便他不爱我也没关系,我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委屈别人。”
  牧旻野看着十二岁的姐姐单薄的背影,想到姐姐的经历,他的眼圈又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女鬼的笑声在密室中回荡着,让周围的东西也跟着颤动起来,她整整笑了几分钟才停下下来。
  “很好啊,你们两个真的很有趣,比当年牧家的人有趣多了。”
  她突然伸手拍向小牧旻野的额头,小牧旻野身体一软直接倒了下去。
  牧甜连忙接住他,瞬间急了,“小野,小野,你醒醒!”
  不管牧甜怎么喊,小牧旻野依旧没有反应。
  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的心脏狂跳起来,让她的脸色越发苍白了一些,她抬头看着女鬼,“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鬼翻了个白眼,“别哭哭啼啼的,他可没死,不过我在他身上做了些手脚,应该会让他病个几天吧。”
  “我对你们很感兴趣,给你们十五年的时间怎么样?让我看看你们的会发展成什么样?”
  听到这句话,站在一旁的牧旻野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手机,“今年正好是第十五年!”
  牧甜满脸的不解,“什么意思?”
  女鬼看着老藤椅上的木雕,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一巴掌将它挥到一旁,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脸颊,“我可以放过你们,但是你们不许告诉别人我的存在,还有你要没事回来给我讲讲这么多年牧家发生的事情。”
  说着她从耳朵上摘下了一个珊瑚耳钉,不等牧甜反应,直接戳进她的耳垂中。
  牧甜疼得叫了一声,一直站在后面的牧旻野下意识上前了几步,但是却直接从牧甜的身上传了过去。
  女鬼看了牧旻野一眼,冷哼一声,继续道:“这个就当我们的信物,如果你不遵守诺言,我有得是办法找到你们哦。”
  牧甜跌坐在地上,小牧旻野枕在她的腿上,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戒备地看着女鬼。
  女鬼摊了摊手,“不用这么看着我,十五年后,我们再算当年的账。”
  她的话音未落,一道温柔的女声从远处响起,“甜甜,小野,你们在哪?快来吃晚饭了。”
  牧甜的眼睛一亮,回头喊道:“妈妈!我们在这里!”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见到了鬼,但还是是咽了回去,再回头看向椅子的方向,愣住。
  刚才的女鬼已经消失不见,老藤椅上依旧盖着红布,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画面再一转,他们出现在一个装修豪华的房间中,小牧旻野脸颊通红红地,盖着被子躺在床上。
  牧甜坐在床边满眼的担心,她下意识摸了摸耳垂上的红色珊瑚耳钉。
  母亲进到房间正好看到牧甜的动作,她将手中的药放下,蹙着眉问道:“甜甜,你告诉妈妈,那天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为什么你的耳朵上会多一个耳钉,还拿不下来!小野又为什么会高烧三天不退?”
  牧甜的眼神闪了闪,想到女鬼的话,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搅着衣服下摆,“妈妈我真的不记得了,掉下去之后我就晕了,等清醒的时候就这样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看着牧甜要哭了的样子,母亲连忙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对不起是妈妈太凶了,妈妈只是担心你们,毕竟小野他……”
  她说到一边将话又咽了回去。
  下一秒,他们从那段回忆中回到现实,再一次回到那间破旧的密室中。
  林戚上前了一步,围着木雕转了两圈,上面果然已经没有任何封印阵法的气息,但是还残留着一丝阴气,应该是那个女鬼留下来的。
  她啧啧了两声,“看来当初这个女鬼的力量很强,这个阵法虽然留了一丝余地,但是和普通强度的阵法不同,她的这个力量…应该不止是因为怨气。”
  还没等其他人想明白她最后一句话的额意思,林戚回头看向还在发呆的牧旻野,“你姐姐耳朵上的耳钉,还在吗?”
  牧旻野像是还没回过神一样,反应了两秒钟才惊醒,“啊,在,有什么用吗?”
  林戚对她伸出手,“给我。”
  牧甜去世后,牧旻野一直把这个耳钉带在身上,他总是觉得这个耳钉很重要,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重要。
  看完这段记忆他终于明白过来。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来晖哥说我发了三天高烧,就是这次了,难怪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有怪不得姐姐总瞒着我回老宅,她这么多年居然一直和女鬼有联系,这些事都怪我!”
  牧旻野一想到自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眼中满是懊悔,他揉了揉头发,猛地抬头,“不过那个女鬼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忘记那段记忆?还有这个耳钉……”
  没等他说完,宁骋拉了一下他的手臂,“老大在思考呢,你想别说话。”
  林戚站在阵法之中,手中握着珊瑚耳钉,轻阖双眼。
  看着她的动作,所有人一言不发,就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打扰到林戚。
  几分钟过后,林戚缓缓睁开眼睛,手中的珊瑚耳钉已经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牧旻野连忙上前两步,就在要踏进阵法范围的时候,响起林戚的声音,“停。”
  他猛地顿住向前晃了晃,堪堪站稳,“咋了咋了?”
  林戚认真地看着他,“担心你再受到影响。”
  牧旻野反应了一下,无语道:“不就是嫌我碍事?”
  【哈哈哈哈低情商:你碍事。高情商:担心你。】
  【突然好心疼姐姐怎么办,她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和女鬼交流,还不敢和别人,感觉承受了很多。】
  【最后还被渣男害死!!姐姐真的好好啊,对小少爷也很好,这么好的女孩子为什么是这个解决呢,我好难过啊!】
  牧旻野站在阵法边缘,蹙眉看着林戚:“发现什么了?我姐姐的死和女鬼有关系吗?”
  听到牧旻野这样问,一直没有开口的严易彬也抬头看向林戚,却正好对她对上。
  林戚琥珀色的杏眼仿佛能看透人的灵魂,严易彬的心脏骤然一紧,下意识移开目光。
  林戚看着手中的珊瑚耳钉,摇了摇头,“这个女鬼很聪明,她把自己的情绪剥离出来变成这只耳钉,还把它钉进牧甜的身体里,两人形成一个微妙的联系,算是共生体。”
  牧旻野还是不懂,“共生体?什么玩意?”
  这次,闻弋钦更加直白地解释道:“也就是说,你姐姐和女鬼,等于一个人,不管是当年的事还是现在的事,感受着相同的情绪。”
  听到这话,牧旻野完全愣住,下意识重复着:“一,一个人?”
  “也就是说,女鬼当年经历的事情,姐姐都知道?姐姐经历的事情,女鬼也都知道?”
  闻弋钦揣着手,斜依靠在门上,“可以这么理解。”
  牧旻野的眼中渐渐染上恨意,“所以,姐姐真的被女鬼影响了才会自杀?”
  林戚摇摇头,“不一定,女鬼只是把情绪给了她,但是并没有左右她的选择,不过我想以女鬼的性格……相比自杀她可能会直接冲过去把某个渣男剁了。”
  说着她向牧旻野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严易彬抿了抿唇,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啊…是我智商不够用吗?我怎么不是很明白戚姐的那段话。】
  【我也是…感觉像是明白了,但是又没完全明白。】
  【我大概猜一下,应该就是女鬼把自己当年那段往事的情绪和记忆变成耳钉送给了姐姐,想一下之前小少爷的话,姐姐是突然开始喜欢唱戏,我想就是受了女鬼的影响。】
  【是的,而且我觉得女鬼应该没有左右姐姐的选择,她应该只是让姐姐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姐姐或许因为这段记忆性格发生了一些改变,至于姐姐到底怎么想的,我们也不知道,戚姐这么和小少爷说,应该只是想减轻一下他的负罪感吧,大概这就是独属于戚姐的温柔。】
  【我又不懂了,为什么选姐姐不选小少爷呢,明明他才是被诅咒的,而且女鬼这样,不久等于又让一个无辜的女孩,承受了她当年承受的事情?这么做和当年加害她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emmm女鬼的心思你别猜,不过我估计哦,应该是觉得小少爷太蠢了,就算把记忆和情绪给他,估计也没什么用。】
  【这个解释,好像很有道理啊(bushi)】
  林戚收回目光,向旁边看了看,藤椅旁边散落的红色箱子,看上去像是新娘带过来的嫁妆,又像是新郎下的聘礼。
  她抬手一挥,这些箱子自动打开。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宁骋看到里面的东西又吓得跳了起来,“又是纸扎的?!完全我以后不能面对纸了,感觉分分钟就站起来围着我唱歌跳舞。”
  红色的箱子中满是纸扎的金银珠宝,还有一些首饰衣服,看上去和真的一模一样。
  看着这些东西,他们蹙了蹙眉,“这些东西为什么在这里?不会是当年牧家的大哥娶这个女鬼回来用的是这个吧?”
  宁骋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好抠门啊,牧家不是很有钱吗?”
  他正说着,却看到全程靠在门口的闻弋钦突然直起身,走向箱子前面,看着箱子中的东西蹙着眉。
  宁骋很少看到这样表情的闻弋钦,他瞬间大气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闻哥,你发现啥啦?”
  闻弋钦两个箱子,这些箱子的外面看上去是红色的,里面却是苍白的,看上去和丧幡一样,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他像是看出了什么,抬头看向林戚。
  林戚无声地叹了口气,点点头。
  闻弋钦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厌恶,往后退了几步,站在林戚的身侧。
  两人打的哑谜让剩下三个人都看蒙了,“你们明白什么了?我们怎么什么都不明白啊!”
  牧旻野本就沉浸在姐姐的情绪中,现在又是满头雾水,有些崩溃,“把话说清楚不行吗?”
  林戚刚要开口,突然看到了什么,蹲了下来。
  她伸手在距离她最近的那个箱子中翻找着,从中拿出了一个泛黄的破旧本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纸张都已经发脆,感觉轻轻一碰就会变成粉末。
  林戚小心地将本子拿了出来,这个本子和其他纸扎的假物不同,它真的是一个本子,这样拿在手里还能看到里面的繁体字。
  宁骋瞬间围了过去,伸头看着:“这是什么?不会是女鬼的日志吧?”
  严易彬站在距离林戚稍远一点的位置,他突然发现牧旻野没有跟上来,回头就看到他还站在阵法外面,抻着脖子努力的看着里面的情况。
  他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笑,严易彬对他招了招手,“你怎么不进来?”
  牧旻野瞬间委屈起来,“老大不让我进去啊,万一我进去又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林戚闻言抬头,看着他满脸委屈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他勾了勾手指,“进来吧。”
  牧旻野就像是一条听话的大型犬,主人一说可以动了,直接冲了过去。
  “你们发现什么了!”
  【哈哈哈小少爷好乖哦,戚姐不让动就不动。】
  【笑死了,明明知道戚姐只是在嫌弃他,但是还是很听话,呜呜小少爷和小唐僧都好可爱!戚姐好会收小弟哦(bushi)】
  【真的可爱!!那个委屈的小表情,真的绝了,重点他说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瞄了闻哥一眼,哈哈哈难道担心闻哥搞他?】
  林戚小心翼翼地翻看着手中的本子,“应该是谁的记事本,或许能记录一些关于女鬼的事情。”
  “崔杉,应该是这个记事本的主人。”
  说着她向后翻了翻,前面大概都是记录一些生活琐事,随便挑几段看了看,瞬间意识到这个人是谁。
  “他应该是给牧府画像的画匠。”
  其他人不解,“画匠?和女鬼私奔的那个?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戚指着其中一段,“你们看这里,我第一次去牧府画像,着实忐忑,这是师傅给我介绍的第一个工作,我一定不能让师傅失望。”
  其他人也都看了下去,后面描述的果然是牧府的事情。
  林戚又向后翻了几页,突然发现其中有几页缺失了,她蹙了蹙眉:“这里缺了几页,不知道会不会是什么重要的内容,先往后看吧。”
  又往后翻了几页,大部分都是日常的记录,翻到其中一页的时候,顿住。
  “今天在后院看到一个女人,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看到她了,她总是一个人对着木雕,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也不动,看上去也像是一个木雕。”
  随着林戚一字一句念出来,其他人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就是那个女鬼了吧!”
  林戚继续往后念着:“今天又看到她了,这次她动了,她在院子里唱戏,我忍不住把她画了下来,但是被她发现了,她……”
  后面的文字有些看不清了,像是被什么刮花了一般。
  “我猜她是大少爷的小妾,可能因为犯了事情被关在整理了吧,这里真的太破了,比下人住的地方还要破旧,牧府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姑娘?我对她有些好奇,但是不敢上前了,她……有点可怕。”
  看到这里,大家肯定地点点头:“果然是大少爷的小妾啊,不过看上去好像不像是有私情的样子啊。”
  闻弋钦用手指点了点最后一句话,“画匠在害怕她,为什么?”
  林戚又向后翻了几页,画匠没有写他和女鬼的相处,他一直都是默默地看着她,给她画画。
  “她……真的好可怜,肚子好像比前几天还大了,但是冬天连个厚衣服也没有,她还是和那根木雕坐在门口,好奇怪,她明明没有表情,为什么看上去像是哭了一样?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想去了解一下。”
  看到最后一句话,大家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看到终于到重点了。
  林戚向后翻着,却发现后面连续几页都是空白的,上面就像被水滴浸湿,留下一片痕迹。
  再往后翻,上面只出现了四个字。
  “我要救她!!”
  【啊…感觉真的有隐情的样子,画匠和女鬼全程没有什么交流啊,看上去不像是私情。】
  【画画的时候应该有交流,不过我也觉得不像是私情,而且画匠明显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决定要救她。】
  【到底发生什么让女鬼这么恨他啊,画匠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好人啊。】
  看到这四个字,林戚蹙了蹙眉:“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接下来十几页都是空白的,终于翻到后面潦草的写了几行字,从字迹上能看出画匠当时的心情很慌乱,每个字都格外用力。
  “是我该死,是我对不起她,我没有履行诺言,是我辜负了她的信任,我该死该死真的该死。”
  林戚蹙了蹙眉,又继续念下去,“但是,我真的需要这笔钱,娘生病了,有这笔钱就能治好,娘生病也是因为我,我不能不管她啊!”
  看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了女鬼这么恨画匠的原因。
  宁骋试探着捋一下思路,“所以就是画匠看女鬼可怜想要救她,就在两人商定好了之后,牧府应该是发现了他们的计划,然后用钱收买画匠,画匠想到他妈妈的病就叛变了。”
  “这……该怎么说呢……”
  林戚冷哼一声,“既然做不到当初就不要许下诺言,他这样就是等于出卖了无辜的人,给自己妈妈治病,真是个划算的买卖啊。”
  她的话音落下,椅子上的木雕颤了颤,就像是听懂了一般,但是大家都沉浸在记事本中,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林戚又向后翻了一页,画匠的字更加潦草,“事情要往好处想对不对,她已经怀孕了,牧府肯定会让她会下来的,但是等她生下孩子,孩子不能没有娘,牧府可能就会改变注意了,对不对?”
  “那位不能提的少爷肯定也会体谅这一点的,毕竟是他的妻子和孩子,对不对?”
  “我究竟为什么要卷到这样的事情中来,如果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会靠近!!!”
  这一段的信息量有些大,大家看完之后都沉默下来。
  过来几秒钟,宁骋小声吐槽着:“不能提的少爷?是不是还没有鼻子啊?”
  “伏地魔吗?”
  【哈哈哈神他妈伏地魔!小唐僧能不能不破坏气氛啊!】
  【笑死我了,我本来还在想日记中的内容,一个伏地魔我直接笑喷了。】
  【伏地魔:你们礼貌吗?】
  【话说,刚才这一段的信息量真的好大啊,画匠好像在后悔之后又知道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确认女鬼会被杀呢?】
  【而且听画匠的意思,她不是大少爷的小妾,而是那位不能提的少爷?不是,牧府不是就两个少爷吗?卧槽……】
  【卧槽……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宁骋吐槽完抬头就看到大家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他尴尬地笑了一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没控制住。”
  “主要是还什么不能提的少爷,不就和伏地魔一样嘛,不过为什么不能提呢?”
  牧旻野赞同的点点头,“对啊,而且牧府当时不就两个儿子嘛,难道还有个不能提的吗?”
  说完,他们突然觉得不对劲。
  “不能提……不会是怕老太太伤心,老太太为什么伤心呢,那不就是……”
  他们三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不会吧…肯定是我们想错了。”
  “二少爷不都死了吗???难道是他生前娶的老婆?可是如果是这样,牌位和族谱上肯定有啊!”
  牧旻野说着,余光突然发现在老藤椅上木雕动了一下,就像是转变了一下方向,直直地看着他们。
  牧旻野正好和木雕对视,这次才发现它居然是一张脸,而这张脸,越看越熟悉……
  “卧槽!!!”
  他猛地后退了几步,指着木雕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因为紧张而变了调,“这个木雕,木雕……”
  林戚瞥了他一眼,“冷静一点,别忘了你可是对着女鬼说丑的男人,大场面都见过了,这怕什么。”
  牧旻野当然知道林戚是在调侃他,他还是狠狠地吞了口口水,“你们看这个木雕,不觉得眼熟吗?”
  宁骋和严易彬听到这句话都凑了过去,仔细地看着木雕,刚开始确实没看出什么,但是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确实很熟悉。
  这时,牧旻野突然开口,“你们回头。”
  两人回过头看着牧旻野的脸,眼睛猛地瞪大,再一次回头看向木雕,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个木雕,和你好像啊!”
  牧旻野要哭了,“那,我和谁像呢?”
  两个人都愣了几秒,瞬间反应过来,“牧怀旻!!”
  一瞬间,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为什么会出现半婚礼半灵堂、女鬼为什么都怀孕了死的时候还是穿着嫁衣、四处出现的纸人和纸钱。
  一些不清楚的线索都渐渐清晰起来,最后连成了一条线。
  他们的表情越发凝重,眉心拧成一个川子,下意识看向林戚,“女鬼怀中抱着的木雕是牧怀旻的话。”
  “那位不能提的少爷也是牧怀旻,所以说女鬼是他的妻子。”
  “可是小少爷早就死了,不会是……”
  “冥……”
  还没等他们说完,椅子上的木雕突然慢慢漂浮到半空中。
  林戚抬头看向那根木雕,木雕在半空中闪了一下,突然伸出了几根又细又长的线,线瞬间附着在他们的手腕上,看上去就像是皮影戏一般。
  下一秒,眼前一黑,只感觉脚下一空,身体迅速下坠。
  失重感让他们的身体下意识绷紧,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根本无法控制身体,手腕上的两根线存在感清晰,就像是控制着他们的身体。
  在几秒钟过后,像是坠落到什么地方,但是并没有赶到疼痛,就像是进入到什么中一样,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林戚紧闭着双眼,并没有太过惊慌,当失重感消失后,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准备一下,该上台了。”
  林戚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铜镜中涂着油彩的脸。
  慢慢地,自己的脸变成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快点,耽误了时间你们陪得起吗!”
  林戚站了起来,看着四周的环境,看上去像是一个表演的后台,周围的人都穿着戏服,脸上画着和她一样的油彩。
  最开始那道男声又在身后响起:“婉葵,走吧。”
  与此同时,牧旻野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大,而且这个声音让他有些熟悉,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他居然出现在自己的中庭,不远处就是戏台子。
  但是周围坐满了人,而且周围的环境看上去也和他所见过的家里不太一样,看上去更加鲜艳。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穿着古装。
  牧旻野愣了一下,下意识低下头,发现自己也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古装,他想要站起身,但是却发现身体根本无法控制,只能坐在原地。
  这时,一道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二少爷,戏班子要来了,你想吃点什么垫一垫吗?”
  听到这个称呼,牧旻野愣住,下意识回头就看到身边正是那位奶娘。
  下一秒,奶妈的脸又变成了宁骋的脸。
  宁骋要哭了:“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变成奶娘?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啊!还有这里是哪里啊?老大和闻哥去哪了?!!”
  牧旻野还没等说话,就听到从自己口中传来陌生,又有些病恹恹的声音,“不了,吃不下。”
  宁骋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自己口中又传来奶娘的声音,“哎,二少爷您这样不行啊,总要吃东西,病才能好啊。”
  还没等奶娘说完,就听到前面的声音响了起来。
  “戏班子来了,开始唱戏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后来一个婀娜的身影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戏服,脸上画着戏曲的妆容,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牧旻野和宁骋都愣住,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女鬼啊。
  下一秒,女人的脸闪了闪,又变成了林戚。
  林戚看了他们一眼,她在台上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声音却穿了过来,“我们应该是被带回当年的时间线了,而且还进入这些主要人物的身体里。”
  宁骋连忙道:“我们真的控制不了身体吗?而且我们这样说话不会有人听到吗?”
  没等林戚回答,闻弋钦的声音响起:“我们看上去掌控着身体,其实只是一个躲在身体里的看客而已。”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必须按照剧情来走,而且非剧情线就算做出改变也会被无视。”
  宁骋吓了一跳,“闻哥?闻哥你现在是谁?你在哪?”
  闻弋钦轻笑了一声,“往左看。”
  宁骋和牧旻野下意识看向左边,牧长冬身边的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和牧怀旻有着六七分相似,但是要比他更健康也更正气一些。
  只不过他现在嘴角带着笑意,做着闻弋钦标准的揣着手的动作,对林戚眨了眨眼。
  闻弋钦很少穿深色的衣服,现在他一身黑色的长袍,再加上大少爷若有若现的脸,做出这个表情实在是有些好笑。
  林戚抿唇笑了起来。
  宁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闻哥,你端庄一点,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大少爷。”
  “不过,严先生怎么不见了?他现在是谁啊?”
  不等闻弋钦回答,他们再一次进入主线剧情,舞台中央的女人开口,婉转曲调传遍整个牧府。
  牧旻野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却发现身体里突然传来一阵奇妙的悸动。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
  牧怀旻突然凑到一旁大概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身边,她正是牧长冬妻子,也就是牧怀旻的母亲。
  他伸手指着台上的女人,总是病恹恹的声音中带着兴奋。
  “娘,我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