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奶娘的声音让全场都安静下来。
  宁骋狂呸了几下, “又是你!!也不是你家孩子,你管那么多呢!你这个糟老太太坏得很!!”
  躺在棺材里的牧旻野直接被气活了, “你们咋不问问二少爷想不想留后代呢!!”
  婉葵听到这话愣住, 甚至忘记了挣扎,她睁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奶娘, 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冥婚还不够吗?
  她的眼中写满了疑问,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她呢?只因为她来牧府唱了一次戏吗?
  奶娘注意到婉葵的表情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 能给二少爷留下后代是你的荣幸, 我们牧府都没嫌多养你一个麻烦。”
  再转头望向牧母的时候, 她的脸上带着谄媚, 小声道:“是这样的, 我以前听说过一个偏方, 让江湖的术士来做法,可以让二少爷的魂魄附在什么东西里,和新娘同床共枕一年, 她就会受孕, 这样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二少爷的了。”
  牧母满脸的怀疑, 牧长冬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荒唐, 这都是那里听说的偏方, 这样将怀旻的魂魄移来移去, 大大的不可!”
  奶娘瞬间吓得跪了下去,连磕了三个头,“老爷息怒, 这个可不是奴道听途说, 当初村里有人成功了的,确实生了出孩子。”
  这句话让牧长冬若有所思,牧母的眼中越发动摇。
  她看着棺材中冰冷的牧怀旻,眼泪再一次掉了下来,她摸了摸牧怀旻的脸,“儿啊,你是不是也很留下一个子嗣,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牧旻野的嘴角抽了抽,“不想,别摸我,有你这样的妈真的倒了血霉。”
  牧母自然听不到牧旻野的吐槽,突然看到棺材中的陪葬品颤了颤,她瞬间爆哭出声,“怀旻答应了,刚才玉器动了一下,一定是怀旻在回应我!!”
  牧旻野:“……阿姨,就算迷信也要有点脑子好不好,人都死了怎么回应你?玉器动了只是刚才人家姑娘挣扎的时候碰到了啊,真的服了。”
  很显然大家都已经没了脑子,牧长冬的态度也有所松动,奶娘又继续道:“我知道那位术士的去向,可以帮老爷和夫人问问,这关乎与二少爷,我绝对不敢怠慢。”
  牧长冬和牧母对视了一眼,最后点点头,“行吧,你去把术士请来,我们再商讨后面的事情。”
  【卧槽这个奶娘真的绝了,看得我想一巴掌扇死她,太气人了。】
  【她怎么这么积极?有提成??又不是她家孩子,而且就算是她家孩子就能去祸害别人?气死我了。】
  【如果不是这个奶娘,婉葵肯定不会有事,又是冥婚又是偏方的,她怕不是有毒吧,我甚至怀疑她是来害牧家的。】
  【这些封建习俗真的…太没有人性了,完全不把人当人,尤其是女孩子,太庆幸我们现在已经摒弃了这些封建迷信的习俗和思想。】
  【就像戚姐说的那样,要相信自己相信科学,永远都不要把寄托放在这些上面,或许直接或间接就伤害了自己或者其他人。】
  【是的,越看这方面越这样想,现在看着婉葵真的太难过了。】
  奶娘的提议让婉葵暂时活了下来,她被重新带到那间小柴房中,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身上还穿着红色嫁衣,但是这个红色仿佛血液一般,预示着她的未来。
  林戚站在一旁,看着这样婉葵,突然道:“你何苦又让自己再经历一遍这些痛苦的回忆呢?”
  正常来说婉葵根本不会听到林戚的话,但是林戚的话音落下,时间瞬间静止。
  婉葵猛地抬头,脸上的无悲无喜瞬间变成了憎恨和浓烈的愤怒。
  现在的她并不是婉葵,而是女鬼。
  “为什么要忘记?难道我要像牧家一样把我的一切都抹除掉?我就是要生生世世的记住牧家对我做的一切!”
  林戚微微蹙眉,“你到底想做什么?”
  婉葵笑了起来,“做什么?看下去你就知道了。”
  话落,时间恢复流动,婉葵依旧低头以泪洗面,她小声地啜泣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不是说要娶我吗?我恐怕等不到你回来了。”
  林戚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既然婉葵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继续看下去。
  时间迅速跳转到三天后,林戚到厅堂的时候就看到闻弋钦版大哥和宁骋版奶娘都已经到齐了,全程‘床戏’的牧旻野没了戏份飘出来围观。
  看到林戚,牧旻野跳到她的旁边,“老大,真的有这种偏方吗?也太奇怪了吧!”
  林戚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恐怕是当年的偏方,现在早就失传了。”
  闻弋钦的声音突然响起,“以前确实有这个偏方,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也很少有人去做法,这个法术算是一种邪术,正常的术士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们正说着,以为穿着藏青色袍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看上去很有威严,但是身上却缠绕着满满的阴气。
  林戚的眉心瞬间拧紧,“他……”
  闻弋钦点点头,“他应该就是专门修炼邪术的术士,吸收厉鬼的方式来增强法力。”
  听到这话,牧旻野和宁骋都吓了一跳,“吸收厉鬼?!真的有这种法术吗?现在也要吗?如果真的有人会这个很危险吧?”
  闻弋钦冷哼一声,眼中划过一丝不屑,“应该是失传了,不过这个法术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修炼必须要了解一些,否则只会把自己送给厉鬼做盘中餐。”
  “而且,你以为厉鬼这么好找?”
  宁骋挠了挠头,“也是啊。”
  林戚听着闻弋钦的解释蹙了蹙眉,她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什么,但是还没抓住便消失了。
  看着她的表情,闻弋钦的声音严肃了一些,“怎么了?”
  林戚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我多想了。”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奶娘已经和江湖术士说了牧怀旻的事情。
  江湖术士笑了一声,大手一挥,“自然没问题,牧府开的条件大方,我自然也尽心尽力。”
  “不过在做法之前,你们需要先准备转移灵魂的物品。”
  牧母突然试探着道:“不知大师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
  江湖术士沉默了半晌,点点头,“确实还有其他办法,这位那你那个说的办法其实并不是最保险的,更保险的是让二少爷魂魄附在活人身上,然后行云雨之事。”
  这话让牧家的人愣住,“这……那孩子还是怀旻的吗?”
  江湖术士点点头:“是的,这个办法要比之前的那个更稳妥。”
  牧母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染上哀愁,“可是这个人选有些难办……”
  “这个人既要知根知底,又要身体好,不然生出来的孩子恐怕身体也不会好,毕竟这个戏子看上去就不是个好生养的料。”
  江湖术士哈哈一笑,“不知二少爷可否有兄弟?找他们不就好了,也是牧家的血脉啊。”
  牧母的眼中瞬间闪烁出光芒,期待的看着牧家大哥。
  【无语,真的无语,这个术士和奶娘一伙的吧?我记得大哥已经成亲了吧?这让人家大嫂怎么办?】
  【你们看大嫂的表情已经变了,不过大哥看上去好像也不太同意,希望大哥是个好人吧。】
  【婉葵太惨了,真的太惨了,先是冥婚又要和不认识的人生孩子……】
  牧家大哥蹙了蹙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她哀求地看着他,这让他本来就抵触的心更加不情愿起来。
  他犹豫地说道:“母亲,这件事或许还需要从长计议,而且这位术士……”
  他顿了一下,话中的意思十分明显。
  江湖术士也并不生气,朗声笑了起来,“大少爷不相信我?没关系,担心是应该的,不知道我该怎么证明自己呢?”
  牧母听着牧家大哥的推脱瞬间怒了,她冲过去一拳搭在牧家大哥的胸膛上,“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在乎怀旻,他可是你的弟弟啊!”
  牧家大哥也被打得来了火气,“娘,你本就不应该办什么冥婚,让怀旻安静的走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作践他?”
  牧母的身体晃了晃,脸上闪过不可思议,“我作践怀旻?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我这也是为了怀旻好啊,你难道忍心看他一个人孤孤零零的吗?”
  牧家大哥冷哼一声,“我看您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
  他瞥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奶娘,“奶娘平日最疼怀旻了嘛,不如让他跟着下去照顾怀旻,不是更好吗?”
  奶娘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她猛地跪了下去,“大少爷您可不能这么说啊,进了牧府以来奴一直对二少爷尽心尽力,把二少爷当做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害他呢!我做的这些都是疼惜二少爷啊!”
  一旁看戏的林戚鼓起掌,“看来这位大少爷还算三观正。”
  宁骋和牧旻野也幸灾乐祸起来,“听到陪葬她也知道害怕啊,那当初还提冥婚,不知道人家女孩子也害怕吗?真的一点也不同情她。”
  “大少爷直接把这个奶娘处置了算了,省得她再祸害别人。”
  闻弋钦却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儿子,牧母现在已经被迷了心智。”
  果然,听到牧家大哥的话,牧母一下子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怀旻啊你的命可太苦了,生下来就有病,还早早就离娘而去,就连你的亲大哥也不在乎你啊,不然娘随你一起去吧,还能照顾一下你。”
  说着她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撞向一旁的柱子。
  牧家大哥连忙拉住牧母,“娘,你这是何必呢!你这不是在逼我吗?”
  “这样的话,我要怎么面对莲儿!”
  牧母瞬间明白过来,“好啊,你为了那个女人连你的弟弟和娘都不管,真好啊,当初就不该让你娶她!”
  说着她瞪视着牧家大哥的妻子。
  江湖术士看到这里摇了摇头:“看来各位还没商议好,那什么时候商议好我再来做法。”
  【我yue了,本来以为奶娘恶心,这个牧母也好恶心啊,自己也是女人,为什么看不起别的女人???】
  【服了,她那么爱自己的儿子,怎么不自己下去陪他?太双标了吧。】
  【我已经不懂是封建社会让他们变成这样,还是他们自己有毒。】
  宁骋本来也在气氛当中,但是突然发现一个事情,忍不住捂住嘴,“不对啊,如果让牧家大哥和婉葵的话,那不就是……”
  他看了看饰演婉葵的林戚,又看了看饰演没牧家大哥的闻弋钦。
  “啊这……”
  林戚本来没反应过来,她抬起头就对上闻弋钦看过来的眼神,和他对视了几秒钟,瞬间明白过来。
  她怔住,下意识转移视线。
  看到这一幕,宁骋的眼中闪过一丝磕到了的兴奋。
  牧旻野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心情?”
  几天之后,牧家大哥耐不住牧母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同意了这个要求。
  牧家大哥的妻子自从知道他答应下来便一直以泪洗面,但是知道自己不管怎么抗争都没有用了。
  林戚再一次被吸回了婉葵的身体里,直接被送到一个陌生的房间。
  看上去是牧府的客房,干干净净的,这也是婉葵被带到牧家第一次住进这么好的房间,床上放着一个木雕,正是她和牧怀旻成亲时手中抱着的那个。
  但是一想到自己马上要面临什么,眼泪又不自主地流下来。
  她被绑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中,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的身体猛地一抖。
  脚步声渐渐接近,最后停在床边。
  婉葵身体颤抖得更厉害,紧咬着下唇,嘴唇伸出血珠染红了锦缎的被子,她真的很想自杀,但是想到奶娘的威胁又不敢死,她害怕连累到师傅。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对不住,我也没有办法。”
  婉葵猛地回头,怒视着牧家大哥,“没有办法?你怎么会没有办法,如果你将我放了,你母亲还能杀了你不成?但是她能杀了我!”
  “我要是死了,你们牧府上上下下都是帮凶,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绝对会回来报仇的!!”
  牧家大哥本来对婉葵有些怜惜,但是他毕竟是牧家的人,听到这话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开始脱衣服。
  林戚看到他的动作蹙了蹙眉,想要从婉葵的身体中脱离出来,但是却发现居然无法脱离。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我怎么脱离不出来?”
  她看向闻弋钦,“你呢?”
  闻弋钦也试着从身体里脱离出来,也是没有任何反应,“我也不行。”
  林戚抬手想要画符,但是就连自己的魂魄都无法控制,“怎么会这样?”
  闻弋钦的表情也很凝重,“应该是她的怨气太重了,让她完全掌握着身体。”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牧家大哥的动作顿住,又从婉葵身上爬了下来,“不行,真的不行。”
  说着他直接转身离开房间。
  婉葵瞬间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床上,显然是吓到了。
  这个时候,林戚和闻弋钦都从身体中脱离出来,“看来牧家大哥还算个男人。”
  林戚拍了拍胸口,“刚才真的吓到了,看来她的怨气比我想象的要强很多啊。”
  闻弋钦摸了摸林戚的头顶,声音异常温柔,“不用怕,我不会让你经历这些的。”
  林戚瞥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和我一样脱离不了身体嘛。”
  闻弋钦笑了起来,低头看着林戚,漆黑的桃花眼中倒映出林戚的样子,“为了保护阿戚,我或许可以激发出潜能呢?”
  林戚挑了挑眉,“你之前不还说让我保护吗?”
  闻弋钦愣了一下,很显然已经忘记了之前说过的话,他回忆了几秒钟才想起是她对着玄门的那些人演戏这样说过。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没问题啊,在鬼魂面前阿戚保护我,在其他地方我保护阿戚,这样不是更好吗?”
  牧家大哥从婉葵的房间中出来后,牧母愣住:“这么快?”
  牧家大哥的脸黑了一瞬,“娘,我实在是不能这样,您不觉得我们这样做不对吗?”
  牧母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听到牧家大哥居然什么都没做,又开始哭了起来。
  牧家大哥虽然之前知道牧母溺爱弟弟,却没想到她为了弟弟做到这个程度,他猛地一甩袖子,“不用再说了,我绝对不会做这个事。”
  说着他直接离开。
  【吓死我了,看来牧家只有牧家大哥一个好人了。】
  【他真的是好人吗?如果是好人他就会把婉葵放了,而不是让她继续由牧母和奶娘摧残。】
  【哎,只能说他没有背叛自己的妻子还算是个男人,看来牧家能发展到现在的程度和牧家大哥是个好人也有关系啊。】
  后面几天,牧家大哥干脆以生意为由,带着妻子离开家。
  牧母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实施了最开始奶娘的办法。
  江湖道士在做法之前提醒道:“这个办法不一定会完全成功,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牧母点点头,“接下来只能看命了,看我怀旻的命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林戚摇了摇头,“应该是看婉葵的坏不坏,不过……”
  想到他们之前看到的幻象,这个法术应该是成功了的。
  婉葵躺在阵法中央,牧怀旻的木雕紧紧绑在她的身上,江湖术士在周围贴着符,手中掐诀,念着咒语。
  随着咒语,婉葵的身体剧烈抖动着,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最后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整个牧府都能听到她的惨叫声,下人们都低着头,不敢往后院看。
  林戚也不忍心地别过脸,闻弋钦上前一步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声音又轻有柔,“别看了。”
  林戚没有回答,靠在闻弋钦的怀里,闻到他身上传来清新的味道,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环上了闻弋钦的腰。
  宁骋和牧怀旻都被这一幕惊到,他们刚想要和林戚说点什么,就看到两人的动作。
  他们对视了一眼,宁骋想了想:“要不,我们抱一下?”
  牧旻野猛地后退一步,满脸拒绝,“别了,我还是自己默默忍受吧。”
  宁骋耸了耸肩,“好吧,我还嫌弃你呢。”
  【呜呜呜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婉葵怎么这么惨啊,就像戚姐问的那样,她为什么一定要把大家拉回去看这些啊,她自己不难过吗?】
  【有的时候越难过越想看,就是痛苦的事情才要记住。】
  【虽然好难过,但是没想皇钦国戚居然趁机发糖!闻哥把戚姐按到怀里的动作a爆了!】
  【我也看到了!戚姐还回抱了!呜呜呜这口糖救了我的命啊!】
  【闻哥说别看了的声音也好温柔啊,kswl!】
  【虽然这样说不好,但是小唐僧和小少爷逗笑我了,两人都满脸的羡慕,但是看了对方一眼又格外嫌弃,真的绝了。】
  法术结束之后,婉葵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真个人一丝力气都没有,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拉扯她的灵魂一样。
  这一次牧府给她安排了一个相对好一点的房间,她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泪水不自觉地流着,如果不是担心师傅,她真的好想就这么离开。
  林戚站在婉葵旁边,突然道:“刚才江湖术士的法术你知道吗?”
  闻弋钦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认识也没有说不认识,只是说,“牧府也算是自作孽了。”
  林戚像是知道了什么,对着牧旻野问道:“牧长冬他们是不是很早就死了?”
  牧旻野点点头:“是的,我之前听奶奶提起过,牧长冬和妻子不知道为什么很早就死了,当是牧府死了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说是的了瘟疫,只有后来牧家大哥和妻子活了很久。”
  “我本来以为是女鬼做的,但是女鬼不是被封印了吗?”
  林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冷笑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牧怀旻完全懵了,“老大,啥意思啊,你给我解释解释呗。”
  林戚想了想,解释道:“刚才那位江湖术士做的法术可不是他所说的,他是将牧府人的气吸到了婉葵的体内,而婉葵体内的这个孩子……”
  接下来她就没有再说。
  牧怀旻似懂非懂,孩子怎么了?
  活不了?还是什么?
  他看着林戚的表情也没有再问下去。
  就在这个,时间再一次飞逝,日月交替了好久,终于停了下来。
  牧府被白色雪花覆盖,婉葵依旧住在那间稍显破旧的屋子里,她比之前瘦了很多,身上穿着厚衣服,肚子也微微隆起。
  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喝茶,对面放着牧怀旻的木雕。
  自从牧怀旻死后,牧旻野就像是杀青了一样,在牧府四处游荡,他挠了挠头,“老大,我有个问题,你说冥婚最后肯定要新郎新娘合葬,那婉葵怀孕的这一年,牧怀旻的尸体不就臭了?”
  林戚瞥了他一眼,“不出意外的话是那位术士做了法术,让牧怀旻的尸体保存。”
  牧旻野恍然大悟,“对哦,我差点忘了……”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到林戚的声音,“来了。”
  牧旻野:“啥?啥来了?”
  下一秒他就听到严易彬的声音,“我的天啊,我终于来牧府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牧旻野转头看过去,一个穿着破旧袍子的年轻男人正偷偷躲在屋子外面,一眨不眨地看着院子中的婉葵。
  看了几眼在纸上画着婉葵的样子。
  “卧槽哈哈哈哈,你居然是画匠这个渣男!”
  严易彬格外无奈:“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你们为什么都可以随意走动?”
  牧旻野和他解释了半天,然后又说了婉葵的经历,严易彬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叹息了一声。
  “果然是冥婚啊。”和他们猜测的一模一样。
  “不过现在这一幕应该是我们在仓库中找到的那副画吧?”
  林戚点点头,“嗯,画匠应该是在给牧府画完画之后,无意中发现了婉葵。”
  她的话音刚落,婉葵猛地抬头,正好和画匠的视线对上。
  严易彬下意识倒抽了一口气,“她的眼神……好可怕。”
  他们瞬间想起了画匠在记事本写的那句话,‘我对她有些好奇,但是不敢上前了,她有点可怕。’
  婉葵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死人一般,她的动作也带着僵硬,看什么都是毫无波澜。
  画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跑。
  后来,画匠又偷偷看了婉葵几次,四处打听着婉葵的事情,但是得到的都是含糊的托词,他只能根据自己的推理得到一些线索。
  然后有一天,画匠终于鼓起勇气,在门口偷偷放了一张纸条。
  婉葵感觉自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想死的感觉却从来没有改变过,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但是娘对不起你了,出生就没了爹娘,但是他们应该看在…的份上,会好好对你。”
  她说着余光看到墙上的纸条,有些奇怪,但还是走了过去。
  ‘姑娘你好,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我,我是牧府的画匠,感觉你可能有些难处,如果你想离开牧府,或许我可以帮你。’
  婉葵面无表情地这张纸条,内心毫无波澜。
  可是没想到,连续好几天画匠每天都送来纸条,告诉她牧府和他自己的事情。
  婉葵的心开始动摇,试探着回应了画匠,她并没有告诉画匠自己真实的遭遇,但还是答应了他离开牧府的计划。
  两人约定在牧长冬大寿那天,牧府的人都忙于寿辰,没有人会在意她,这天是逃离牧府最佳时机。
  那天一早,婉葵便等在门口,这么久以来毫无生气的双眸终于染上一些人气,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她从早上等到了中午,再等到晚上,依旧没有看到画匠的身影。
  眼中的期待变成焦急,又到绝望,最后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平静。
  她呆呆地坐在房间里,“看来,我的命果然不好。”
  一直到牧长冬的生辰结束,婉葵最终等来了奶娘,看着她眼中隐隐的期待,奶娘冷笑了一声,“不用等了,那位画匠已经收了银子回家给老娘看病了。”
  “本以为你已经认命了,没想到居然还做这些小动作,你真的认为有人能把你看得比银子还重吗?”
  听到这话,许久没哭的婉葵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奶娘离开后,婉葵喃喃道:“有的,有的,但是他还没回来。”
  看到这里,宁骋挠挠头:“她从最开始就说这个他,到底是谁啊?”
  林戚耸了耸肩,“根据她自己说的话,那个男人说回来就娶她,但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连个影子都没见到,或许她只是给自己一个寄托。”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婉葵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看上去很快就要临盆了。
  她突然听到丫头们的聊天,“哎,听说了吗?镇上来了个大夫,他好像不小心救了大将军,然后就给了他一官半职,要回来娶妻呢。”
  “是啊,我还去偷偷看了呢,样貌是真的俊俏,听说镇上待嫁的女子都激动了呢。”
  婉葵正在梳头发,听到这句话手一抖,梳子掉在地上。
  宛如一滩死水的眼睛绽放着从未有过的光芒,随后泪水蓄满整个眼眶,眼中的光渐渐消失。
  “他终于回来了,但是他还能要这样的我吗?”
  又过了几天,那几个丫头又在聊天,听到熟悉的描述,婉葵瞬间紧张起来。
  “哎,听说和那位大夫私定终身的女子嫁人了,他都伤透了心,打算离开了,现在媒婆都要把他家门框踏平了,但是都被他拒绝了。”
  “哎,那个女子也太着急了,怎么就不等等呢,我什么时候能遇到这样俊俏又痴情的男人。”
  婉葵瞬间哭了出来,双手捂着嘴,向后踉跄了几步。
  她没有嫁人,她是被逼的,师傅明明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实话!!
  婉葵不敢深想,她不敢去想是不是师傅和画匠一样被银子收买,如果这样的话,她还有坚持的意义吗?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注意,她找到画匠,将那根白玉簪子交给他,然后拖他给那位男人带了一句话。
  画匠本就觉得对不起婉葵,就把话带到了。
  男人听到这些事,完全压抑不住怒火,但是他到底低估了牧府。
  他冲到牧府理论,牧府想要给他银子,但是却被他拒绝,最后直接被轰了出来,他又想半夜潜进牧府,却被抓住扔了出去。
  男人最后只能找那位将军帮忙,但是还没等消息送出去,就被牧府找到的人给杀害了。
  婉葵完全不知男人的出镜,她这一年以来第一次梳洗打扮,等待着男人来接她,却等到的是奶娘。
  奶娘将染血的白玉簪子拿出来的一瞬间,婉葵瞬间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宁骋叫了出来,“啊,这一幕就是我们在仓库对面看到的。”
  林戚越看下去,越忍不住叹息,“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惜……”
  牧旻野的表情格外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祖宗又是残害无辜女孩,又杀害无辜人。
  “怎么会这样?那个时候也有王法啊,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以前为姓牧而自豪,现在突然觉得,我的自豪是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闻弋钦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啊啊啊啊婉葵太惨了,呜呜呜呜看综艺这么久,婉葵真的是我最心疼的鬼了,希望戚姐最后能好好的送她走。】
  【我觉得…难,牧家这么对她,她真的不会杀了小少爷吗?然而戚姐肯定不会让他杀小少爷,我有点担心了。】
  【我也是,不希望戚姐受伤,但是也不希望婉葵再被伤害,我有点不敢看了。】
  婉葵是被疼醒的,她发现自己躺在产房中,奶娘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紧盯着她的肚子。
  肚子阵阵传来疼痛让她忍不住叫出声,她的惨叫再一次笼罩着整个牧府。
  奶娘突然拿出一根很粗的银针,“这个是那位术士临走的时候和我说的,一共扎八十八针,这样可以护住孩子的魂不被带走,也会增加是男孩的概率。”
  说着她一下一下扎了进去,婉葵本就因为分娩而疼痛,再加上针扎,她的肚子已经变得血粼粼的,惨叫声伴随着哀嚎。
  牧府周围的狗狂吠着,落在树上的鸟儿也都飞走了,仿佛这里是个不详地方。
  婉葵的惨叫声整整持续了几个时辰,牧府的上上下下都被这个声音叫得心绪不定。
  林戚后退了一步,后背靠在闻弋钦的胸膛上,她叹息了一口,“我真的不懂她为什么又要经历一遍。”
  闻弋钦没有开口,直接按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一手放在她后颈处,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把她按进怀里。
  “既然不想看就别看了。”
  林戚叹息着,环住闻弋钦的腰的双臂微微收紧。
  她以为自己见过了太多鬼魂,也见过太多鬼魂不平的事情,但是婉葵的事情还是让她惊到。
  几个时辰过去,婉葵尖锐的叫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沙哑的哀嚎,随后彻底没了声音。
  紧接着便是婴儿的啼哭声,奶娘抱着孩子直接冲了出来,“夫人,真的是男孩,我们成功了!”
  牧母接过孩子,看着他的脸,“真的好像怀旻,太好了,看来上天还是眷顾我们牧家的,我们怀旻也是留后了。”
  奶娘轻声问道:“那这个戏子……”
  经过这一年,牧母对她的感受很复杂,就在犹豫的时候,奶娘说道:“夫人不要心软啊,冥婚如果没有合葬,礼就等于没有成,二少爷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啊。”
  牧母的心瞬间硬了起来,咬了咬牙“好,怀旻已经等她很久了,马上就送她下去和怀旻作伴。”
  牧府甚至没有给婉葵休息的时间,直接把她从产房中架出来,换上红色的嫁衣,化着妆容,然后再塞进牧怀旻的棺材中。
  一年后,婉葵还是躺了进来,她看着旁边没有丝毫变化的牧怀旻,心中毫无波澜,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叫骂,不光是没有力气,更多的是心已经死了。
  婉葵看着牧府的天花板,感受着木钉一颗一颗钉进身体里,眼角留下一滴泪水。
  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人期待她活下去了吧。
  然而,就在最后一颗钉子砸下去的瞬间,婉葵心中涌出一股怨气。
  为什么是她?
  画面定格在婉葵死不瞑目的那一刻,同时也定格住他们五个人。
  突然,躺在棺材中的婉葵坐了起来,她转头看着他们,眼神平淡,仿佛刚才被钉死的不是她一样。
  “看完了,感觉怎么样?”
  没等他们回答,婉葵继续从棺材中满满升了起来,飘在半空中,一个一个看着仇人的脸。
  “你们说我能不恨吗?是我的错吗?”她顿了一下,点点头,“对,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踏进牧家! ”
  说完又神经质的笑了,“当然,最解气的还是把这个老太太杀了,她是死的最惨的,临死的时候她吓得尿了裤子,哈哈哈哈!”
  她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一切再一次动了起来。
  将婉葵钉在棺材中后,这才光明正大的为二少爷布置了灵堂。
  就在婉葵头七的那一天,婉葵突然出现在牧府中,所有人都被吓傻了,尤其是奶娘,她转身就跑。
  婉葵飘在半空中,微微抬手,奶娘便被吸了回来,她轻轻抚摸着奶娘的脸。
  “奶娘,你怕了吗?当初你完那些话,说完那些事,你就没想过今天吗?”
  奶娘吓得瞬间尿了裤子,鼻涕眼泪齐流,“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一个下人,都是按主子们的话办事,是我对不起你,饶了我吧。”
  婉葵有些惊讶,“当初我也是这么求你的,你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奶娘还想再说什么,婉葵动了动手指,凭空出现针线,将奶娘的嘴硬生生封了起来。
  奶娘疼得想要叫出来,但是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我啊,真的很不喜欢听你讲话,这样好多了。”
  她在杀了奶娘之后,又出现了在画匠的家里。
  画匠看到婉葵有些意外,但是完全没有惊慌,跪下对她磕着头,磕到额头满是血,“我真的不知道你是给二少爷冥婚,如果知道的话,我绝对绝对会帮你,但是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是我对不起你,我欠你一条命。”
  说着,他在婉葵惊讶的目光下,直接拿出匕首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到这里,画面再一次定格。
  婉葵的表情有些复杂,“我并没有想杀他,只是想问他一些话,没想到他…”
  她杀害奶娘过程太过血腥,让他们都不适应地蹙起眉,婉葵看着他们的表情,笑得更开心,“我只是把我当初承受的一点点还给她。”
  宁骋忍不住小声道:“其实一点也不同情她,如果不是她,人家女孩子根本就不会这样。”
  听到宁骋的话,婉葵的笑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悲戚,“不用同情我,就算为我哭丧也没用,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宁骋瞬间被吓到,连忙向后退了两步,躲在闻弋钦的身后。
  林戚抬头看着婉葵,突然道:“牧怀旻的鬼魂呢?”
  提到这件事,婉葵又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我吞了啊,那个二少爷啊,死后也是个病秧子,不是说喜欢我嘛,那就永远和我在一起吧。”
  她在半空中踱着步,就像是在回味一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最后他哭的呀,哎呦那个可怜啊,还说让我杀了奶娘和他母亲,都怪她们,和他没关系,听听这是什么话啊。“
  婉葵忍不住大笑起来,“真应该让这两个老不死的看看,她们最宠爱的孩子真正的嘴脸啊。”
  大家都忍不住蹙起眉,面露厌恶,这个二少爷真的不是个东西,婉葵为他而死真的是太不值了。
  林戚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怪不得婉葵的力量这么强,她是吞噬了牧怀旻增强了自己的力量,还有当初江湖术士的法术…
  看着婉葵的样子,林戚再次突然开口。
  “你的孩子呢?”
  听到她的话,婉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阴气刹那间散开,周围的一切变成了黑色,仿佛被阴气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