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陪你上个课上得我腰酸背痛,还得挨着饿陪你改作业。能耐啊。”
  “……你一个姿势睡三四个小时不腰酸背痛才怪,话说得漂亮,就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唐晚愤愤不平反驳。
  傅津南掀了下眼皮,阴恻恻看她:“你还挺会说,怎么不改行说相声去?”
  唐晚:“……”
  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早了。唐晚默默收拾好东西,扭头问傅津南:“现在食堂还有饭,我请你吃食堂?”
  傅津南一口否决:“不吃。”
  唐晚眨眼皮:“那你吃什么?”
  “随便。”傅津南一时没想好,随口丢了两个字。
  唐晚憋着气,一口敲定:“那吃食堂吧。”
  正是饭点时间,教学楼没什么人,唐晚拖着不情不愿的傅津南往食堂走。
  得亏傅津南今天这一身穿得低调,就简单的卫衣配休闲裤,融入大学生里毫无违和感。
  就是他这张脸太过招眼。唐晚翻了半天,最后在包里找到一个口罩。
  傅津南死活不戴,唐晚咬了咬牙,干脆踮起脚尖,勾着傅津南的脖子费力替他戴上。
  刚戴上,傅津南就扯了口罩,一把搂住唐晚的腰杆往怀里一压,想也没想,低头一口咬住唐晚的下嘴皮。
  咬得很用力,唐晚疼得不停拍打傅津南的肩膀。
  直到咬出血了傅津南才松开,居高临下睨了两眼唐晚红肿的嘴皮,傅津南嗤了一下,这才心甘情愿戴上口罩。
  唐晚奈何不了傅津南,只能捂着嘴一个人往前走。
  走到一半,傅津南没跟上。唐晚仰头望了望天,又回头去找傅津南。
  找到傅津南的时候他逮着一学妹问路。问得学妹面红耳赤,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唐晚呼了口气,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盯他。
  傅津南早察觉到了,支走了学妹,傅津南双手插兜里,抬起眼皮懒洋洋问:“差点登寻人启事了,您没走丢呢?”
  唐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顿饭没吃成。
  唐晚拖着傅津南的胳膊刚走到食堂门口就碰到了傅建安,
  三人面面相觑,尴尬无处安放。
  最终傅建安率先打破尴尬:“刚听政和说你来学校了,我还不信,没曾想在这儿碰到你。”
  “来学校有事?”
  傅津南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抬眼问傅建安:“你还没回去?”
  “正准备走,你打算做什么?”傅建安噎了口气,视线在唐晚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问。
  对上傅建安审视的目光,唐晚神色慌张地松开了搭在傅津南胳膊上的手。
  抓了抓手心,唐晚窘迫地喊了声:“傅教授好。”
  傅建安淡淡地点了下头,和蔼可亲问一句:“刚下课,还没吃饭吧?”
  唐晚挠了挠额头,面色有些难看:“正准备吃。”
  傅建安看了看手表,催促唐晚:“那你快去吃饭,别耽误了,食堂到点得关门了。”
  唐晚忙不迭地点头。
  正准备走,傅津南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了句:“你那寒假实习报告出来了,有空去我办公室我跟你聊聊。表现还不错,值得夸奖。”
  唐晚愣了愣,红着脸答应:“好。”
  没了再待下去的理由,唐晚头皮发麻地绕过两人进了食堂。
  走到门口,唐晚转头看了眼傅津南。
  彼时傅津南已经跟傅建安走了一段距离,只看到一个模糊背影。
  唐晚攥了攥衣角,僵着脚继续往前走。
  “你跟那姑娘怎么回事?”走到一半,傅建安终究没忍住,偏过脸凝视了两眼傅津南,问他。
  傅津南半垂着眼皮,浑身上下裹挟着一股痞气,话也说得含糊不清:“能怎么回事?”
  “看上了?”傅建安沉了一下,严肃着脸问傅津南。
  傅津南顿了顿,吊儿郎当岔开话题:“师娘知道您这么八卦吗?”
  果真傅建安听了这话没了问下去的心思。摆了摆手,傅建安叹气:“你师娘都结婚了,以后这话别到处说。败了她名声,不好。”
  傅津南扫了眼不好意思的人,一本正经开腔:“要我不说,你也别跟我姐说什么不该说的。”
  第45章 别说,还真喜欢。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只图了个温饱。
  食堂菜品翻来覆去都是那几样,没点创新精神,早吃腻了。
  关洁提起这事也吐槽过,还说哪天有钱了要把三楼全翻新,她自己入驻品牌,专门请厨师一个月换次花样,争取让学弟学妹们吃得舒服、放心。
  唐晚当时趴在关洁肩膀笑着开玩笑:“求关老板快点发大财,尽快解救r大学生于水火。”
  出了食堂,天色悄无声息暗了下来。食堂门口亮着一排路灯,晕黄的灯光打在地上圈出了一个又一个圆弧。
  一抬头,光从树叶间隙穿来穿去,弄得影影绰绰,染了一地斑驳。
  唐晚站在食堂看了一阵,还没迈出腿,背后刷地一下陷入黑暗。
  食堂阿姨砰的一下关上门,手里拎了一长串钥匙将食堂的一切都锁了进去。
  连带着唐晚的那一份希望也关了进去。
  没由来的,唐晚心里有些难过,好像很多东西在这一瞬间突然失去了。
  她是个后知后觉的人,很多情绪总是到了特定的时间地点才能发挥作用。
  就像现在,她又想起了当初替柯珍挡那一脚后傅津南的表情、态度。
  要说傅津南没有关心是假的,可她就是钻牛角尖。
  唐晚清楚,傅津南在感情上一直比较淡薄。
  他这人从不期待回应,也不愿给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承诺。
  戏曲里爱得要死要活的戏份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发生在傅津南身上。
  她不同。
  她是个看山看水都能联想出一大篇幅浪漫故事的人。
  李慧芸有时候天真过了头,她这辈子过得顺风顺水,嫁的男人都是爱她的,以至于她总拿过来人的身份教导唐晚将来一定要嫁给自己爱的人。
  唐晚听完总是笑笑不说话。可到底是女孩子,懵懵懂懂的年纪对爱情这东西总是有幻想的。
  李慧芸做语文老师那几年,经常爱带她去电影院看电影。
  看得最多的就是泰坦尼克号,那句you jump,i jump一度成了李慧芸标榜爱情的神话。
  唐晚那时觉得李慧芸傻,哪有为爱连命都不要的。
  后来明白,这些东西真的只能发生在电影里,真到了情人离散之际,不在暗地里拉踩一脚都算善良了。
  外婆当初是地主家的小姐,生来吃穿不愁,身旁有人伺候,家庭破落后又嫁了老实本分的外公。
  家里的事从没让外婆操过心,后来外婆生了两儿一女,李慧芸是外婆最小的女儿。
  外公从小就宠李慧芸,再加上还有两个哥哥罩着,李慧芸这一生几乎是在蜜罐里长大的。
  少女心泛滥,总幻想爱情。遇到唐丘章那年,李慧芸不过十九岁。
  唐丘章年轻时长得英俊潇洒,人又温润有礼,再加上职业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既受李慧芸的爱慕,又讨长辈欢心。
  李慧芸满二十就嫁给了唐丘章。
  他俩感情最浓那年生了唐晚。唐丘章是工作狂,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手术室。
  李慧芸刚开始还心疼,后来感情变淡,嘴里的抱怨越来越深,几度闹到脸红脖子粗的地步。
  最后一次吵架发生在医疗事故前。那年,唐晚12岁。
  那天唐丘章好不容轮休,本来答应了陪李慧芸去补拍婚纱照,结果医院来电话催他回去做手术。
  李慧芸脾气上来,气急败坏骂唐丘章是不是要死在医院才罢休。
  一向温柔的唐丘章听了这话也气得不轻,转头踢了两脚路边的椅子就出了门。
  不过谁也没想到。
  唐丘章那天去了医院再也没能出来。十年来,唐丘章第一次手术失误。
  他承受不住这个结果,出了手术室,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病人家属面前捂脸痛哭。
  中途唐丘章哮喘病复发,濒临死亡,唐丘章求病人家属拿药。
  家属直接踹走药瓶,拦住医院的人任由唐丘章一身狼狈地躺在地上费力呼吸。
  唐丘章由于情绪波动过大,当场致死。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唐晚怕唐丘章难过,下了课就跑到医院找他。
  可惜,太晚了。
  她亲眼目睹了一场“谋杀”,却没任何理由告发。
  那些人嗜血成性,不把人命当回事。而她年纪尚轻,言语单薄,又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压根儿没有说服力。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父亲这场尽了全力却没抢救成功的手术最后被归结为一场蓄意谋杀。
  舆论引导下,父亲术后哮喘病复发且抢救不及时去世的事也变成了畏罪自/杀。
  唐晚有一点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