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峥眉心紧拧。父亲居然连母亲都搬出来了。别人也许不清楚，但是父亲却是非常了解，去世的母亲是他唯一的弱点。但这样也让卫峥对云浣雪更加抵触。“卫峥，喜不喜欢，可先别着急说，你还没见过小雪，但我可听说了，小雪虽然年纪小，可在北疆是难得的美人，你小子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卫将军恩威并施。既给了云家面子，也不至于让自己和儿子产生嫌隙。卫峥抿着唇。云浣雪性格乖张、嚣张跋扈，即使长得再美若天仙，他也断断不可能娶一个这样的女子为妻。他虽然年纪小，但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按理说，不管是云家还是丞相府，教出来的孩子定然是人中龙凤。更何况云浣雪还是两家的结合。没想到两个优秀的人，却生出个劣质的孩子。恐怕当初母亲也没料到会是如此，所以才会定下这门亲事。卫峥看了一眼云小将军。对方温润的脸上此时已染上了一抹愠色。这件事情再说下去，结果恐怕只会更糟糕。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和云家撕破脸。思及此，卫峥面上的抗拒便少了些，淡淡道：“父亲所言极是。”将来，他自然有许多办法来解除这门亲事。“为父和云世侄还有些事情商议，你就先回去吧。”卫将军迫不及待赶人。卫峥心底再度冷笑。父亲这是担心自己再继续待下去，会让云小将军愈加不满。虽说这门亲事，卫峥说什么都不会同意。但是云家一门忠烈，这么多年立下赫赫战功，与卫峥同辈的更是出了不少将才，这些都是让他敬佩的。何况，两家以后免不了有所往来。思及此，卫峥朝卫将军、云小将军施了施礼：“那父亲和云小将军慢慢聊，孩儿先行告退。”他走到门口，便听到父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云世侄，刚刚的事情你也别放在心上，卫峥和小雪都还小，小雪那么优秀，卫峥见到她一定会喜欢的。”
  “哼。”云小将军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于别的事情，云小将军能保持微笑，但云浣雪是云家所有人的逆鳞，谁都不可以触碰。“云世侄放心吧，等这臭小子长大了，我就是押着他，也要让他娶了小雪。”卫将军忙保证道。“他不想娶，我家浣雪还不定想嫁。”后面的谈话，卫峥也没有兴致听了。只是云浣雪这个名字，从今天开始，便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迟早有一天，他定然会退了这门亲事。十岁的卫峥在心中暗暗发誓，却不知道，这个名字会伴随着他一辈子，直至死他都无法放下。……两个月后。天刚蒙蒙亮。卫峥已经打坐运气了两个周天。收息之时，不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一路靠近。来人很快就来到卫峥的卧房门口，敲响了门。“三少爷，快，将军请你到二少爷卧房一趟。”管家卫林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着急。二哥？！这是出什么事了？！卫峥快速穿上衣裳开门。门外的卫林此刻脸上写满了焦急。卫峥的心顿时沉了沉，直接迈步走在前面才开口问：“林叔，出什么事了？”卫林快步跟上：“二少爷昨天在听雪楼被打伤了，半夜的时候忽然疼得又爬又滚，大喊大叫，军医和府医过来开了药也不见好，直到刚刚二少爷忽然吐了一口黑血，之后就昏迷了。”听雪楼……听到这三个字，卫峥眉头轻蹙了一下。这三年来，卫词去听雪楼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卫将军屡次警告，却没起到半分效果。这一切都是因为卫戍当初带他去听雪楼遇到的那个女人。卫词就像是中了蛊般，甚至为了把人接到府上，不惜与父母闹翻。最后还是由二哥的生母二夫人出面，把人安排到了离将军府不远的别苑，卫词与父亲之间才消停了。但是自从二哥将那女人从听雪楼接出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这次又怎么会在那里出事？！这事恐怕不简单！“二哥怎么会去听雪楼？！”卫峥声音冷了下来。“这小的也不清楚，但将军已经命人去查了。”卫林说着，却不由地多看了卫峥两眼，面色更加严肃：“军医说二少爷是中毒了，这毒非常复杂，唯有北疆那边的毒医能解。”北疆？那是云家的烈焰军驻扎守护的地方。卫峥虽然一直在南疆长大。但是也听过军营里的人说过关于北疆的事情。北疆的毒医非常擅毒，取人性命和救人都在一瞬间，但是他们从不离开北疆，也不轻易替北疆以外的人治疗。行踪诡异，十分难寻。就是北疆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们。父亲找自己过去，应该是想让自己带卫词前往北疆寻医。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计划。卫峥的眸色沉了沉。卫峥和卫林一前一后地来到卫词的卧房外。卧房的门此刻大开着。卫峥一眼就看到了面色严肃的父亲，以及他身边憔悴的二夫人。他快速走了进去。“父亲，二夫人。”卫峥向两人行过礼以后，才看着卫将军问道：“二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他中了毒。”卫将军沉声开口：“军医说了，这毒只有北疆的毒医能解。”卫峥点了点头。这些情况，刚刚林叔已经跟卫峥讲过了。“那父亲的意思是？”虽然卫峥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他并没有急着说穿。卫将军看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卫词一眼，叹了一声。“军医说了，卫词的情况必须尽早得到治疗，他现在只能暂时将毒封住，但久了不仅会伤了卫词的五脏六腑，更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听到这里，卫峥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他直接开口：“父亲是想我带着二哥去北疆找毒医？”卫将军还没回答，二夫人就哭哭啼啼地来到了卫峥面前。“卫峥，我知道因为你娘的事情，你一直恨着我，但是你娘的死真的跟我没关系，更不关你二哥的事情，你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而枉顾你二哥的性命啊。”二夫人说着哭得更加伤心，甚至有些激动地拉住了卫峥的衣袖。卫峥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衣袖抽回来，看着二夫人眸色一冷。这蠢女人，又想干什么？！
  第5章 卫峥番外（5）这些年来。岁月似乎对二夫人格外照顾。那张柔媚并存的脸，并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此刻更是因为憔悴哭泣，更显得梨花带雨。但她现在说的话，在卫峥看来却是真的很蠢。这件事情，早已经无人提及。她现在再说，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卫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语气冷淡地开口：“二夫人言重了，母亲是病逝，卫峥又怎么会因此记恨于您。”
  “那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改口叫我夫人，你却偏偏强调二夫人三个字呢？”卫峥的母亲，是卫将军的原配夫人。但因为成亲数年，一直没能为将军府添上一儿半女，所以后来卫老夫人才会给卫将军一口气纳了三个妾室。但卫峥的母亲并没有因此失宠。卫将军反而因为愧疚，对卫峥母亲加倍疼宠。卫峥的出生，更是让卫将军对其他三个妾室渐渐疏离，连着对其他的孩子也都冷淡许多。可后来在卫峥三岁的时候，卫夫人却忽然得了重疾，不久便撒手人寰。卫将军也因此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二夫人便从姨娘提升上来当了夫人。整个将军府内，都传言大夫人的病跟二夫人脱不了关系，否则大夫人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就忽然生了重病。当时众说纷纭，除了没有证据，其他矛头都指向二夫人。这也让之后二夫人对卫峥时时刻刻地提防着。这时候提起这个，怕是想借此来让卫峥改口。可这样反而会让人更加厌恶。卫将军眉头皱了起来，冷睨了二夫人一眼。卫峥看向不远处昏迷不醒的卫词，内心不由地冷笑。当年母亲的死，卫将军同样起过疑心，也派人暗中调查过，却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如果二夫人真的有那样的手段，也不至于自己的儿子被人引导废了也不自知。“二夫人，可不是人人都是我母亲的孩子。”卫峥说着，垂下眼眸敛去眸中的冰冷。这一幕在卫将军看来，却是卫峥在难过。卫峥的话虽然简单，但十分有力，一字一句都直接撞进卫将军心里。卫将军心里一疼，狠狠地瞪了二夫人一眼，再看向卫峥的时候，眸底又多了几分愧疚。他刚想安慰几句，卫峥就再度抬起头来。“父亲，请安排一下人马，并让军医随行照顾二哥，孩儿此去北疆定会找到毒医为二哥治疗。”此刻。卫峥站得笔直。那张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脸，却有着不属于他年纪的老成和凌厉。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说的话一定可以做到。卫将军点了点头：“我这就让人安排下去，一个时辰之后，你们就可以出发。”
  “是，那孩儿也回房收拾一下，先行告退。”卫峥说完直接转身离开。卫峥离开以后，卧房内的气氛并不轻松。“将军，就不能换个人带词儿去吗？”二夫人担忧地说道。卫将军冷笑了一声：“卫峥要真想要卫词的命，在他五岁那年，卫词就没命了。”二夫人怔住了。那一年，是卫峥和卫词第一次在练武场比武。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卫峥输定了，都让卫词下手轻点，玩玩就好。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卫峥竟然直接将卫词摔出了练武场。之后卫词还躺了两天才能下床。二夫人呆呆地看着卫词的方向，眉宇间掩不住的哀愁。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是不是不该留有那一丝心软？……一个时辰后。将军府门口。卫词与军医已经上了马车。一小队的卫家军精兵骑着高头大马，跟在马车的后面。“此去一路注意安全。”卫将军说着，往卫词所在的马车看了一眼，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交给了卫峥。“北疆的毒医从不轻易治疗北疆以外的人，而且行踪诡异，我已经派人加急送了信件去北疆云家，你们到了以后，可以直接拿着书信到将军府找人帮忙。”一提到云家，卫峥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自己身上还有与云浣雪的亲事。这次去北疆，也许能会会这位传说中的“云小姐”，顺便把这门亲事给解决了。“是，孩儿知道了。”卫峥接过书信放入怀中，直接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北疆出发。转眼。便是半月过去。卫峥一行人终于抵达北疆最大的城池——云忠城。这一路上卫词一直昏迷，只能以糖水续命，整个人一下子就消瘦了下来。原本胖得挤在一起的五官，现在倒也能看出几分俊俏来。“三少爷，云忠城到了。”卫峥掀开了帘子，看了一眼窗外。虽是边疆城池，但云忠城却也十分繁华。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这座城池一开始并不叫云忠城，而是后来云家先祖为了护国壮烈牺牲之后，才改了名字。示意云家一门忠烈。“娘亲，那个哥哥长得好漂亮啊。”窗外忽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孩音。卫峥转头看了过去，就见一个衣服上遍布补丁的小男孩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和希冀。小男孩看上去不过是四五岁的年纪。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不知道是否因为常年辛劳，女子的背脊已经微弯，她的衣服上也尽是补丁。卫峥自认没多少善良的时候，但此刻看着孩子那双淳朴的眼睛，他竟鬼使神差地朝孩子招了招手。小男孩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那又想靠近，又有所顾忌的眼神，让人不由地心里一软。“去吧。”孩子母亲笑着推了推他。孩子亦步亦趋地来到卫峥面前，怯生生地唤了声：“漂亮哥哥。”卫峥挑了挑眉。一个男生被人这么叫，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儿。若现在在卫峥面前的不是一个孩子，大概能被他直接打飞。“你是我见过除了云姐姐之外，最漂亮的人了。”云姐姐？漂亮？不知为何，当这两个词结合在一起，卫峥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云浣雪。会是她吗？但下一秒，这个想法就被卫峥打消了。从小男孩的衣着来看，他们家的生活条件并不好。这样的人，和云浣雪产生交集的可能性太小了，更何况小男孩在说起“云姐姐”这三个字的时候，眼底闪烁的亮光，并不会骗人。那可不像是形容一个凶名在外的女子会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