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您好,我们是恭海市公安局的,请问您平常的时候和您对门的朱勇家来往多吗?”
  “啥?朱家?他家开了个厂子,早就搬城里去了,就逢年过节的回来一趟,平常连个人都见不着的。”“不多,不多,我就记得他家那儿子一天到晚贼眉鼠眼的。但是没办法,家里有钱,就他一个独苗苗,宠得很。”“人家发财了,有钱了,谁还在乡下待着啊。”“我听说他家出事了,哟,这公安局都亲自打电话了解了,啥事啊?我不清楚。”
  “听说你是朱建宾的朋友,你觉得这人平时为人怎么样?”
  “还行吧,也就那样,反正五湖四海皆朋友,能处就处。”“女朋友,哎哟,这可说笑了,倒是经常去酒吧,没见他带过谁啊?”“没有吧,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啊,他不是还年轻嘛。”“我好一阵没有见他了,听说他家出事了?”“你们谁啊?是不是骗子?你们到底要问什么?我和他不熟。”
  “请问是龚林玲龚小姐吗?我们这里是恭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据悉您和朱建宾朱关系密切,目前朱建宾因为涉嫌一起拘禁案,需要您协助调查,请您尽快抽时过来。”
  “什么?”对面的女声陡然拔高,“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好好好,我知道,我一定配合警方工作,但是我真的和他没什么的,我马上就过来,警官你们要相信我。”
  ……
  “队长,据被害人刘佳丽笔录反应,在案发当天,也就是七月一日晚大概11:00,因为当时受害人是上夜班,她提前出来吃饭,接着遭到挟持。她住的宿舍虽然是双人的,但是当时只有她一个人住。可以确定的是,这起拘禁案中,嫌疑人朱建宾一定是参与的,因为是他告知车间组长,说是受害人休假,让他自己安排人对接工作,这点去找车间组长问话了,笔录没有问题,他承认确实是朱建宾交代的。”
  “值得一提的是,受害人刘佳丽从始至终都不清楚挟持拘禁自己的人是谁,她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是蒙着眼睛的。期间应该是有给她服用安定类药物,但是由于一般药物代谢问题,所以现在检测不出来。可能也是为了减少对受害人施虐所带来的疼痛,根据受害人的伤情报告来看,有束缚伤,其余的殴打伤较少。脸部遭受过挫伤,也已经基本治愈,由此可以推断是早期遭受的。”
  “现勘问题的话,是嫌疑人被捕后现场指认的。中山分局那边的现勘情况是由于嫌疑人做过清理,也只是初步判定为事发地,再加上这个是嫌疑人自己主动承认的,所以后续处理也不是很到位。毕竟那个仓库本来就是平时用来堆积杂物的,车流往来几乎没有,现场也只是采集了车轮印和几枚可查的脚印。确定被害人确实曾经出现过。车子的话,确认是嫌疑人朱建宾的吉普车,脚印也有属朱建宾的。”正常情况下,在没有嫌疑人主动认罪自首的情况下,就需要通过现勘整理检材物证来作为拘捕确定嫌疑人的主要证据。但是现勘是刑事犯罪侦查中必不可少的环节,不可能因为嫌疑人自首等就缺失,只是带着嫌疑人指认犯罪现场,处理结果就会快很多。
  “由于案发地仓库到工厂距离较近,也就一公多里路程,且这个工厂附近并没有沿街,所以监控方面很不完善,工厂监控也是十五天覆盖,所以现在是不能确定案发当天到底是谁把受害人从工厂绑走的了。”
  “我有个疑问。”杨卫举手,“首先刚刚我们案情材料也初步了解了,受害人体内是没有检查出精/液的,再加上她这个情况,这基本上可以说是个死案啊,因为她压根可以说是都不知道是谁害的自己啊?”
  肖江辉点头,“确实可以这么说,关键是受害人身体被清理过,才抛在外面的,而且她一开始也没有想着报警,因为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是她母亲看不下去了,才报警的。首先我们处理案情,肯定是第一时间以被害人为中心排查社会人际关系。所以当时分局那边去工厂一对接,就像上面说的那样,嫌疑人朱建宾交代过受害人休假的事情,但这个是不存在的,所以立马锁定为嫌疑人。谁知道这孙子刚被抓就直接承认是自己做的了。”
  “而且恋/童癖这事情吧,问了朱建宾周围的人,都没人发现他有这方面的癖好,按照小景的说法,其实也只能算是一面之词,根本没办法作为证据。”
  谢景坐在白夜旁边,盯着桌上的案情材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冬冬颓然地把问询笔录放在桌子上,“我搞不懂为什么要补充侦查这个事情,虽然确实如果在嫌疑人朱建宾不承认的情况下,这个案子不好处理,但是他都已经承认了,那还有什么好查的,直接把他抓了不就得了。”
  “你们没有考虑过如果这事情不是他做的,但是他为什么要认罪这一层面吗啊?”白夜沉声说。
  赵冬冬笃定地说,“对啊,既然不是他做的,那为什么要认罪呢?还是拘禁强/奸这么个罪名,所以肯定就是他做的啦。”
  “是。”白夜点头,“就是这么个罪名,他都能承认。如果真的不是他做的,那他背这个锅,无疑是在掩盖什么。”更大的罪行?亦或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必须隐藏的事情?
  赵冬冬疑惑,“还能是掩盖什么,这个罪名都已经这么恶臭了?”
  “有的。”
  众人闻言心中一惊。
  只见白夜眉头紧紧压着眼眶,半晌才低沉道,“如果他真的是恋/童癖,很有可能——强/奸致死。”
  所有人悚然色变。
  谢景突然盯着白夜,欲言又止。
  “怎么了?”白夜侧头看他,“有什么想说的?”
  谢景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许队长你的思路是对的,或许我们可以排查一下最近恭海哪里有幼儿失踪、遭到绑架,甚至可能是拐卖。”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朱建宾真的是想掩盖什么,也许他曾经挟持过一名幼女,并且对其进行惨无人道的凌虐,从而致使其死亡。那在这一起拘禁强/奸案中,他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不好了,不好了。”黄小锋着急忙慌的跑进来,“队长。那个朱建宾他家里面的人跑来市局闹了,还说自家儿子都已经认罪了,我们还欺负老百姓啥啥啥的,大彪哥叫你赶紧去看看。”
  白夜看了看杨卫,杨卫心领神会,“我去看看。”什么闹事的他没见过,这个案子虽然论不到上市局的,但是现在分析这背后的隐情,也算得上是恶性案子了。还没见过这么能闹腾的,不好好收拾收拾看来是不得行了。
  杨卫前脚刚走,吴钟洁后脚就进来了,那脸色拉得比马还长。
  “我真的服气。”吴钟洁直接一气之下笔录本直接摔桌子上了。白夜挑眉看她。
  “我天,我好心好意去问情况。她家那是个什么态度?说我故意给她家闺女闹心?”吴钟洁插着腰,满脸气愤,“我有拿个喇叭冲街坊四邻的说她家闺女咋地咋地了吗?我为了谁啊我?不就是想给一个公道嘛。”
  她在饮水机接了杯水,仰头一下子灌了,然后手背一抹,拉了张椅子坐下,“最让我气的就是,那刘佳丽不知道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居然说的是没关系,只要他认错就好,还说自己愿意等他?”吴钟洁双手一摊,“我简直无fuck可以说,什么意思?还爱上了咋地?”
  办公室里所有人满头问号。
  “真的。”吴钟洁再次强调,“刘佳丽知道伤害自己的人是那个朱建宾,反而都不生气的。还答应给他写谅解书。没错,谅解书她自己写的。”吴钟洁那个表情看起来已经是不把刘佳丽当受害人,简直就是把她当白痴了。
  白夜脸色一变,“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谢景看他一眼,开口说,“也不是不可能,一般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都要经历四个历程,恐惧和害怕相信受害人一定是有的,现在她愿意写谅解书,可以理解为帮助,但是同情这一阶段是怎么来的呢?”
  “哦哦哦!”吴钟洁恍然大悟,一拍手说道,“对对对,刘佳丽给我说过,她当时不知情,她说朱建宾是怕她不喜欢自己,所以才一时间动了歪念头。似乎她很相信这个理由。而且——”吴钟洁脸色有些难看,“她好像是喜欢这个朱建宾?”
  在遭受拘禁强/奸的过程中,由于不知情,身心完全都是处于一个恐惧和害怕的环境,如果真的是喜欢嫌疑人的情况,那知情之后,为其开脱,如果真的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倒也是符合情况。
  “说起这个,她家的态度奇怪得很,一点也不配合,反而就是有种我多管闲事的感觉。”吴钟洁以为的是,既然是受害人先报警处理,那怎么着也应该会是一个主动配合的样子,但是今天跑一趟,完全不是她的想象。
  “可能是私底下协商过了,赵冬冬,去经侦抽调一下受害人家的银行流水,朱建宾家的也看一下。受害人刘佳丽家是农村人,也有可能直接是使用现金。”
  “是。”赵冬冬起身去了。
  白夜站起身,拍了拍谢景的肩膀,“走,和我跑一趟现场。”
  “好。”
  ·
  “刺啦——”
  白夜撕开封条,拉开了仓库卷帘大门,此仓库是长方形独栋设计,里面两侧摆满了钢架,窗口高且小,就连外面的阳光都很难照射进来。
  肖江辉带着人做复勘,到处有人在提指纹找血迹、提取脚印。但是几乎没有什么发现,这里已经被人清理过了。
  “哎哟,我的妈,如果不是嫌疑人指认,谁能知道这里发生过一起拘禁案啊。”肖江辉蹲在地上,生怕漏了处血迹啥啥的。
  也不怪他有这个想法,这里真的是太偏僻了。位于城郊,周围方圆十里没有人家户,只是作为厂区库房堆放杂物,平时也根本不会有员工想着过来,甚至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个仓库。
  “队长,我先得给你说一声,因为这里毕竟是工厂仓库,就算是提取出了别人的指纹还是脚印什么的,如果核实是该工厂员工,也不好收拾,首先这里没有监控,毕竟我们现在的技术没办法确认指纹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如果人家滚刀肉,说是自己过来放杂物什么的,我们也没有办法。”
  白夜拿着现勘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着,闻言说了声,“知道了,尽量查吧。”
  还有一个细节,受害人怀孕,当时流产导致大出血。按照朱建宾的口供,正是因为这个才让他动了恻隐之心,匆匆收拾好,把受害人扔到了就近的农村路边田埂了。他自己说的是,当时染血的床单衣物全部都因为怕被发现烧毁了。
  白夜环顾四周,这番说辞,在没有直接性的证据指控他并非这起拘禁案的作案人的情况下,简直没有什么破绽。
  或者还是说,他确实是这样做了?
  但是,当时在询问室的时候,他分明是有意掩盖着什么,巴不得警方赶紧结案,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他的身上。他到底是在包庇这什么?
  是,他的未来因为这个罪名基本上可以说是毁了,但是他现在也才二十三岁,在获得谅解书的情况下,即使判个十多年,出来也才是三十多岁。如果他家里还能保持这样的日子,家里面就他一个独苗苗,基本上所有家产都是留给他的,他确实不会因为没钱发愁。
  或者说,是谁给他开出了一个不可拒绝的条件,让他愿意背负这样的罪名承受牢狱之灾?
  “队长?”谢景轻轻走到他的身后。
  “怎么?”白夜回身看他,“有发现什么吗?”
  “我提出质疑的主要原因是怀疑朱建宾很有可能是一个恋/童癖患者,而你说的可能性也确实存在。”谢景在昏暗阴沉的库房里,慢慢对上白夜的眼睛,“我们假设朱建宾真的是一个恋/童癖,而显然,这个是很为人所不齿的。他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但是确实他的父亲在帮他打听,我这个信息也是别人告诉我是从他父亲嘴里听说的。不管是真是假,他的父亲都可能知情,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下手。”
  ‘警官真会玩。’朱勇油腻阴狠的声音缓缓在白夜的脑海里响起,他面容逐渐狰狞,咧开满嘴的黄牙‘像他那么水灵的样子,滋味很好吧?’
  白夜脸色一凝,极其不自然的往后撤了一步,撇开自己的目光,盯着库房天顶狭小的窗口。
  那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