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这个坟一样的婚姻里,住着两个未亡人,夫不象夫,妻不象妻,也许他很想逃,但是她不同,她不能离开、不甘离开、不想离开。
  虽然,走到现在,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坚持的到底是什么。
  “以后,你再敢当着我的面找女人,我就会让这段婚姻更精彩!”她的唇角笑得很冷,让他清楚,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绝对都不是开玩笑。
  曾经,她对这段婚姻,也有很大的期盼。
  如果,他没有背叛。
  如果婚姻是坟的话,那么就两个人一起埋吧,谁也休想逃,谁也休想避!她确实不是个很开放的女人,但是,也没有为谁守身如玉的冲动!
  “贺太太,你很介意?”他终于开口问。
  “对,我是很介意!”她直接承认。
  他的唇骤间微扬,身为男人的虚荣心,在这一秒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很大满足。
  原来,即使表面冷淡,她还是爱他爱到要死呢!
  但是——
  “我很怕死,我很怕得病。”她语气平淡的阐述事实。
  他唇角顿时微僵。
  顿时,才刚有点得意扬起的小尾巴,就被贺太太毫不留情的用剪刀剪掉。
  她到底还爱不爱他?他开始想知道这个答案。
  “如果我说,我喝了很多酒,烂得跟团泥一样,两个人光着身子躺了一夜,什么也没发生,你愿不愿意信?!”唇,微微一扯,带着点讥讽,他问。
  他承认,她那么认真的一句“你出轨一次,我就爬墙一次,你上十个女人,我就给你戴十顶帽子。”确实,有点唬到他了。
  如果是别的女人,他还可以嗤鼻而过,但是,贺太太的性格,只要说得出,就做得到。
  她抬眸凝着他,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爱信不信的,反正,他解释了。
  慎重考虑了几秒以后,她终于点头。
  “我信。”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她放过他。
  这个答案,反而让他愣住。
  “你信?”他狐疑。
  其实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她会信?
  “嗯。”她端着水杯,回房。
  太晚了,出了一周的差,刚才又这么激动的运动,她的眼皮快打架了。
  “贺太太,你说清楚,你为什么信?”但是,他却反而不依不饶了,追进了房。
  她掀开被子,上了床,就想滑下,又被他抓起来。
  “为什么信?”故意骗人的吧。
  对这个答案,他很执着。
  她很想睡觉了,但是,还是努力撑住,因为,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这个人某种程度上,其实挺执着的。
  “虽然你嘴巴很坏,但是,还不至于在一些事上爱说谎。”
  其实,最主要的一点是,他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他对杜晓雯诚实,是因为爱,他对她宋予问诚实,是因为不爱。
  有时候,肯撒谎骗人,也是一种爱得表现。
  她心里有杆秤,爱与不爱,虽然分界模糊,其实仔细去分辨,清楚明白。
  女人最软弱的地方,就是无法认清现实,而她太骄傲,不愿意做这样自欺欺人的女人。
  贺毅沉默了。
  好半晌,他故意痞地笑,问出刚才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贺太太,你信任我,是因为爱我?”
  这回,沉默很久的人,换成她。
  “以前是。”但是,她给过他很多机会,她装聋作哑,只是他还是让她失望了。
  “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对你的信任和爱,还剩下多少。”
  他敛了笑,莫名心房很不舒畅。
  “告诉我,你今晚找小白脸,是不是想故意气我?”不舒畅到他很想找出事实,逼她承认,她还爱惨了他。
  “一部分吧。”她想了一下,“董太她们就好这一手,为了这赃大生意,我在广州那边也是陪着她们进进出出各种声色场所,但是我承认,特意挑了这间你常去的酒吧,就想给你好看。”
  如果今晚,她不挑一个男伴下来,喜欢同流合污的董太她们势必不会放过她,之所以选择那个沙滩王子,因为对方是生面孔,还来不及和那些富太太们建立交情,带出场以后,她给点好处就能收买。
  “你不许再跟着那群老娘客东奔西跑!”他全身警惕,毫不犹豫、义不容辞,“以后这些难缠的客人我去!”除却恶劣的夫妻关系,他们还是最佳拍档,对于问毅,他也有责任。
  “你去做什么,陪她们睡觉拿合约吗?”她不客气道。
  她说这话,不是为了讽刺,而是阐述事实。
  “……”她说话就不能柔和一点?
  男人有时候长得太好,也是一种麻烦。
  “阿毅,我们分工合作,艺术的事情你在行,我没有太好的眼光,你来搞定制作工作就可以了。但是,谈生意,进进退退就跟打战一样,绝对是我的强项。”有些地方,她比不过他,同样,有些方面,她比他在行。
  一说完,她才惊觉,结婚五年了,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在私下平静着聊聊私事,谈谈工作。
  曾经,交往的那两年里,他们常常这样相处。
  做完爱,两个人躺在床上,聊很多很多的话题,到最后困意袭然,相拥而眠。
  他的眸也暗沉了,因为同样,他和她一样,也想起过去。
  其实,他对她,不是完全没有一点感情的。
  只是,这几年,他太气,气她不能大方祝福,气她让他的幸福变成泡沫。
  但是,这一股气都气了五年了,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女儿。
  这一周,他带着瑞瑞到处学习到处跑,看着自己的娃娃比其他同龄的孩子优秀太多太多,心里的那股骄傲,无法形容。
  他慢慢领悟到,这种“成功”,除了与天俱来的聪慧,还有后天的太多培养,其实,这些年,她挺辛苦的。
  相比之下,只会玩乐,偶尔兴致一来就逗逗女儿的他,轻松太多太多。
  今天的他,特别不同。
  予问困意很浓,不想再聊下去了,于是犹豫了几秒,她还是问,“瑞瑞不在,要不要一起睡?”
  他愣了一下。
  结婚五年,每次他们做完爱,都是各自回房睡觉。
  事后拥抱她、温存入眠,是爱人的权利,他们是夫妻,却不是爱人。
  他凝视她困倦的脸庞,终于还是掀开被子,“睡吧。”伸手,关了灯。
  没有拥抱,没有温存。
  他向右转,她向左转,两个人背对着背。
  结婚五年,彼此的心,却第一次学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