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侄 第90节
  一路穿行过寂静的后院,夜风凛冽,霜华如水,江慕灵在他怀中安稳的睡着,长长的披风旖旎垂曳,随着走路的步伐而飘扬翻飞,宋清昀觉得自己现在的心境就像那角披风,起逐承落,一点都不踏实。
  他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客房,轻轻放上雕花大床,复又小心翼翼的抽掉披风,给她盖上锦被。
  宋远和杨皆留在外间没进去,自然就没人看到他此刻怜若珍宝举动和神情。
  等到一切安置妥当,宋清昀才直起身,松了床幔,将她隔绝与内。
  他走了出去,宋远便道:“主子劳累一天,是否先行用膳?”
  因为怕吵到江慕灵,他的声音放的极轻,要不是离得近,恐怕宋清昀还听不清。
  可他还是有些不满意,示意宋远出去说话。
  直到将客房门关上,走出好一段了,宋清昀才出声吩咐道:“热水准备好了?”
  赶了两天路,却没地方和机会让他沐浴,这是一向爱干净的宋清昀所不能忍的。
  宋远也知道他的习惯,所以早早让小二备下热水,“准备好了,我现在就让小二提上来。”
  卷二:南诏 第八章
  哗啦。
  轻轻的水声在内室响起。
  氤氲热气模糊了视线,空气中水汽深重,一年轻男子端坐木桶之中,他眉目昳丽而修远,五官雅致间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矜贵,发如泼墨,凌乱散于颈肩,瞧起来就像是沾上红尘的画中仙,烟火气浓重。
  赶了这么久的路,终于能够好好泡个热水澡,这对于宋清昀来说也是件十分悦心的事。
  虽然现在不如在府上方便,也没有婢女在旁伺候,但是像这样安静的泡在热水里闭目养神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因为银锭和金元去街上置办东西了,为免他们回来的时候吵醒江慕灵,宋清昀就将她送到其他房间,自己则在隔壁沐浴。
  宋远和杨皆知晓宋清昀的脾气,他这一泡没个两三炷香是绝对不会好,遂分成了两班,宋远留在门口以备不时之需,小四和杨皆则先去吃东西填饱肚子。
  时间过得很快,待银锭和金元扛着东西风风火火的回来时,身后还浩浩荡荡的跟了十几个人,小四一见他们这阵仗,不由咂舌,“这是把整条街都搬回来了吗?”
  杨皆虽然早就知道江二小姐锦衣玉食,可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夸张。
  宋远倒是习以为常,“江小姐比较讲究,难免对东西比较挑剔。”
  说话间,身后紧闭的门扉一动,宋清昀已然沐浴妥当,缓步走出。
  他着了身质地厚沉的深袍,广袖流云,银丝绞边,精致之中透着几分雅致,由于刚刚沐浴完毕,披泄而下的发丝还带有淡淡湿意,灯光之下,愈显柔黑,缎子般光滑。
  “东西都买回来了?”他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只是那昳丽的眉眼望向搬上搬下的房间时,却微不可查的蹙了下。
  似乎是觉得那处太过吵闹。
  他们几人站在走廊上,本来就目标太大,银锭一抬眼就看到了他们,不由跑了过来,“宋先生。”
  她体型颇重,所以这一路跑过来,震得整条走廊都有些颤,“宋先生,我家小姐呢?”
  宋清昀低声道:“她正在里头睡着呢,让那边的人声音小些。”
  银锭应了声,风风火火的又跑了回去,吩咐了一番,动静果然小了很多。
  宋清昀满意的舒了眉眼。
  宋远见他心情好转,立时问道:主子,厨房已经备好晚膳了,不如您先用膳?”
  “直接端来房间吧。”
  说完这句话,他重新进了房中。
  ***
  江慕灵这一睡,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宋清昀本来还以为她会睡不惯客栈的硬板床,毕竟以往她就寝的床都是柔软的整个人都能陷进去。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两天她确实累坏了。
  银锭一早就准备好了洗漱用具,都是她往日在江府时惯用的,江慕灵看着新奇,不由道:“这些东西从哪弄来的?”
  她们当时带出来的行李全在马车上,现在正跟着舜化贞翻山越岭,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银锭拿起檀木梳,轻轻掬起一捧江慕灵的发丝,“端城里有咱们府上开的铺子,早在出发之前,江管家就吩咐了下去,让各分店准备好您常用的那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江慕灵稍感讶异,想了下又觉得理所应当,“江管家一直就这么周到。”
  “可不是嘛,不过江管家可真是厉害啊。”银锭感慨,“小姐您看,这从临安一路下来,大大小小得有多少城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消息下发到所有分铺,速度可真不是盖的。”
  江慕灵点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回去得给江管家提例银。”
  银锭手巧,只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给她盘出了漂亮精致的发髻,还插上了一支累丝珍珠卷须簪。
  江慕灵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摸了摸头发,“咦,今日倒是梳了个新发饰。”
  银锭笑眯眯的放下檀木梳,心中满满全是自豪:“这是端城盛行的发髻,昨儿个婢子在首饰铺学来的,倒是很衬小姐呢。”
  既然头上戴了珍珠,那今日就该穿素净些了,银锭从衣柜里翻出套象牙白曳罗靡子裙,又给她配了雪貂银狐皮斗篷,面上略施粉黛,耳挂明月珰。平日的她惯来是盛装出行,现在一改风格,倒是清新秀丽如带着露水的百合,静静摇曳着,温婉而柔美。
  江慕灵穿着这身去找宋清昀的时候,后者正拿着卷书坐在窗边。
  外头鳞次栉比的屋舍一路顺延,尽头处是湛蓝苍穹,天光倾泻,丝丝缕缕光芒耀眼,而他就坐在光芒最盛处,周身沐浴着朝阳,以至于五官轮廓也变得鲜亮明润,昳丽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