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节
  虽然那道伤疤已经用最好的药粉去掉了痕迹,现如今看上去是完好如初的,卫章依然能一下子就找到那里,好像那道伤疤是在他自己的身上一样。
  这个男人在谈情说爱的时候都这么准确犀利,让姚燕语无话可说。
  “葛海这个人,虽然看上去狠辣无情,长了一副恶霸的样子,但其实心地不错。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说到做到,绝不含糊。”
  “我知道长矛也喜欢翠微。但跟葛海比起来,长矛还是差了些。况且,今日葛海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番话,就算翠微不嫁给他,也不能嫁给长矛。”
  “还有,我知道你怪我当时多嘴。但葛海举着酒杯站在那里,你却一直沉默着,你让兄弟们怎么想?”
  卫章说完,看着姚燕语依然沉默,便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翠微执意不肯嫁给葛海他,那我去跟他讲,另寻一门亲事给他。”
  “别。”姚燕语摇头道,“我刚才问过她了,虽然她哭红了眼睛,但还是说愿意。”
  卫章倒是一愣:“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想她不过是不想你我因此事生了嫌隙罢了。”
  卫章轻笑:“那她也太小瞧本将军了吧?”
  姚燕语也笑了:“谁知道呢,你们男人不都小心眼儿?”
  “有吗?”卫将军欠起身来看着夫人妩媚慵懒的神色。
  “是谁嫌我发愣慢待了他的兄弟了?”姚燕语抬手推开下巴上的大手,侧转了身。
  卫章笑着扣住她的肩膀,把人压回来霸住:“好吧,看来夫人是真的生气了,那本将军得好好地服侍一下夫人,将功赎罪了。”
  “唔……我都累死了,你还闹。”
  “我给你松散松散,你再好好地睡一觉。”
  “多谢,不用了……”
  “别客气。”
  ……
  小睡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确切的说姚夫人是被外边的爆竹声给吵醒的。
  “唔……什么时辰了?”姚燕语翻了个身,腰身酸痛难当,所以又从心里骂某个不知节制的家伙!大年三十把人整的起不来床,真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
  “夫人醒了?”翠微的声音从帐子外边传来,然后紧接着是有人挑起珠帘的声音,然后帐子被撩起,四个小丫鬟端着铜盆捧着巾帕,香皂等物一溜儿站在屋子里。
  翠微拿了一套新衣裳来,上身是齐腰白狐毛大红锦缎暗绣玉兰团花小袄,配八幅榴红月华裙,裙子细细的褶皱里吊着一串红豆大小的金玲,行动时,铃声细碎清澈,十分的好听。洗漱后,穿上新衣,翠微又把姚燕语散乱的长发细细的梳理顺滑,细细的绾成朝云近香髻。
  姚燕语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仪态万千的自己,不由笑道:“不就是吃个年夜饭么?又不是上花轿,用得着这么麻烦?”
  冯嬷嬷在一旁笑道:“待会儿吃了年夜饭要守岁一直到子时,辞旧迎新,夫人总不能还穿旧日的衣裳。”
  姚燕语忽然又问:“将军呢?”
  “将军说有点小事出去一下,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正是说着,外边门帘一响,有丫鬟请安的声音,却是卫章进来了。
  “夫人醒了没?”卫章一进门便问。
  外间的小丫鬟回道:“回将军,夫人正在梳妆。”
  说话间卫章进了卧室,看姚燕语正坐在梳妆台前,偌大的梳妆台上摆了两个托盘,托盘上依次排开各式簪环珠钗。于是卫将军走到近前,看着镜子里的美娇娘,轻笑道:“夫人今天真好看。”
  姚燕语轻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谢将军。这还是你头一次说我好看。”
  “不是吧?”卫章诧异的反问,听见旁边丫鬟们都在偷笑,又环顾众人,“真的是头一次说?”
  姚燕语笑道:“行了,帮我看看那支钗子好看?”
  卫章低头在几十件首饰中一扫,抬手选了那支最为华丽的赤金点翠的凤钗。
  姚燕语忍不住失笑:“罢了。将军的眼光……哎。”说着,她自己选了一支赤金如意头镶细碎红宝石的簪子递给了翠微。
  翠微在发髻上比了比,簪在一侧。
  卫章看着手里的那支凤钗,惆怅的笑了笑——被嫌弃了呢,这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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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守岁,朝贺。
  年夜饭贺熙夫妇没有过来,赵大风原本想拉着葛海去贺熙那边吃饭,无奈葛海一门心思想着翠微,便硬是把赵大风也留在了这边。
  唐萧逸看着这两个活宝,无奈的摇了摇头,指挥着家人把他准备的烟花爆竹早早的摆在院子里,等会儿到了时间好燃放。
  自从入了军营至今年,卫章家里这是头一次有女眷们一起守岁,因为不知道安排什么乐子,所以长矛便把戏班子,杂耍班子以及说书的唱曲儿的女先儿都请到了。
  开宴后,长矛把单子递进来,问夫人是想听书还是听曲儿,或者听戏,好叫那些人赶紧的妆扮起来。
  姚燕语笑道:“虽然说过年了应该热闹些,不过我还是喜欢文文雅雅的吃顿饭。唱戏的就不用了,有安安稳稳的唱曲儿的叫她们唱两支来听听。”
  长矛答应着下去,不多会儿的功夫,便有几个伶人各自抱着胡琴琵琶竹板儿鱼贯而入,先至跟前请了安,然后至一旁,胡琴声起,琵琶轻弹,伶人甜润的嗓音,唱的是一曲《满庭芳》。
  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
  ……
  这软绵绵的曲调别人还好,赵大风和葛海听得心里都要长毛了。
  极爱音律的唐萧逸也不怎么喜欢这个调调,于是转头悄悄地看姚夫人,却见姚夫人也是一脸的不耐,于是笑道:“这曲儿唱的我都快睡着了。换一个吧?”
  “就是,咱们还指望着弄点乐子守岁呢,就这个跟催眠曲一样……啊哈——”赵大风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其实这几位都没有守岁的习惯。守岁是为了让父母高手,可他们都没有了父母,守岁都不知为谁。不过,这些强悍的家伙们曾经连续几日几夜的拼杀,什么困熬不过?这会儿哈气连天的也不过是想换些乐子罢了。
  “行了,叫她们停了吧。赏!”姚燕语也听不下去了,这古曲儿真的跟催眠曲一样,本来就困,再听下去真的睡着了。
  麦冬忙拿了赏钱出去,那几个伶人隔着帘子磕头谢赏,又说了些吉利话方退了出去。
  赵大风便道:“不如我们猜拳?”
  “等会儿过了子时将军和夫人都要进宫朝贺,虽然是过年,但一身酒气也到底不好。”唐萧逸说着,转头看向姚燕语,又问:“不如咱们玩别的?”
  姚燕语笑道:“有什么好玩的尽管说。”
  唐萧逸笑嘻嘻的说道:“也没什么好玩的,咱们就玩投壶吧,这个男女老幼都会玩儿,也不算谁欺负了谁。条件也别太苛刻了,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就行。”
  “就这,还不算谁欺负谁?”姚燕语的困意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这些人个个儿都是骑射高手,投壶对他们来说算什么?闭着眼也能赢啊!
  “怎么,夫人你不会投壶啊?”唐萧逸无辜的笑着,在姚燕语看来是那么的欠抽。
  “会。”姚燕语微笑着点点头,又转脸看了一眼淡定从容的卫将军。
  “那不就结了?来,咱们就玩儿投壶。”唐萧逸大手一挥,吩咐丫鬟们去准备。今晚一定要赢,一定要趁这个机会问明白了过了年自己取得媳妇是哪家的姑娘。
  姚燕语抬手敲了敲桌子,笑道:“就你们几个爷们儿盘算好了,单赢我一个,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没有啊。”唐萧逸早就想到夫人不会这么容易上当,笑眯眯的解释:“您可以跟将军合在一起。人家不都是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
  姚燕语笑问:“我跟将军一组。然后你们三个自成一组?”
  “是啊。”唐萧逸看了看赵大风和葛海,“谁让我们都是光棍儿一条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这不公平嘛。”姚燕语笑眯眯的叹道,“这大过年的,你们还各自为战,我看着都觉得凄凉。”
  唐萧逸却十分惋惜的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嘛,我们认了。”
  “别啊。今儿是除夕日子,讲究个辞旧迎新。不如这样吧,我这屋里还有几个小丫头也挺喜欢玩投壶,今儿咱们不如来个主仆同乐。”
  葛海听了这话立刻高兴了,想也不想张口应道:“好啊。夫人这主意好。”
  赵大风也笑道:“都听夫人的。”
  唐萧逸回头瞪了二人一眼,无奈那俩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对兄弟的愤怒视而不见。
  姚燕语笑着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翠微今晚上没进来服侍,姚燕语让翠萍陪着她在自己屋里呢,这会儿都是小丫头伺候着,于是吩咐香薷:“你去把冯嬷嬷叫来。”
  “是。”香薷出去,不多时和冯嬷嬷一起回来。
  姚燕语便直接指派:“香薷,你跟赵将军一组。乌梅,你跟葛将军一组。唐将军,鉴于你是已经定了亲的人,我不好指派年轻的小丫鬟跟你一起,免得今儿晚上这事儿传出去让你没过门的媳妇知道了将来再跟你闹别扭,所以你跟我的奶娘一组,我奶娘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极好,现在还给我做针线活呢。你可不要小瞧哦!”
  “噗——”赵大风刚喝道嘴里的一口酒喷了。
  “咳咳……”卫将军借着咳嗽掩饰自己强烈的笑意。
  “呃……”葛海原本还在遗憾怎么翠微没出来呢,却没料到奶娘也上了,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夫人——你非得这样吗?”唐萧逸无奈的仰在椅子上,半死不活的朝卫将军抱怨,“老大你还管不管兄弟的死活了?!”
  卫章忍着笑,绷出一脸的严肃:“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玩个游戏吗?输不起啊?”
  “就是,老二你输不起的话也好说,你这会儿就下去给咱们吹一支曲子,咱们就饶过你。”葛海现在是毫无原则的团结在夫人的阵营里,为了夫人直接往兄弟肋上插刀。
  “边去边去!”唐萧逸忍无可忍,抬腿一脚踹开葛海,“谁说爷认输了?还不知道谁输呢。来,比比看!”
  赵大风哈哈一笑:“比!看老子怎么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话别说太满!先说你若是输了怎么办?”唐萧逸指着赵大风问。
  赵大风一拍胸脯:“若是输了,爷给你唱曲儿!”
  唐萧逸笑着啐道:“呸!就你那破锣嗓子,给爷银子也都不要听,你若是输了,给爷端茶倒水外加洗袜子——一个月!”
  “没问题。”赵大风说着,看了一眼跟自己组队的香薷,心想如是输了,就让这小丫头去认罚。
  “来,开始了。”卫章大手一挥,率先起身。
  外间屋里早就收拾出来,一只美人比肩彩绘百子图的大花瓶放在花开富贵的地毯上,旁边半夏拎了一只箭袋,里面装了几十只竹箭。
  投壶是古代最常见的一种娱乐,玩法十分的简单,就是把竹箭透进壶里去就成。因为简单,所以男女老幼都喜欢,也都会玩。
  姚燕语笑眯眯的数出十根竹箭握在手里,说道:“既然是组队的,那就有组队的规矩,每组两个人,每人十根竹箭,就以投进去的总数算成绩,多者为胜,大家有意见吗?”
  “没有。”葛海率先摇头。
  “没意见。”赵大风看了一眼香薷,又小声问:“这个你会玩儿吧?”
  香薷笑了笑,欠身回道:“回将军,奴婢会一点。”
  “没关系,不会也不怕。”赵大风笑眯眯的,心想输了你就去替爷端茶倒水洗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