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香归来
  “不可能让你们都去, 镇衙总要有人运转。”穆子期一听, 就知道许多才担心什么了, 沉吟了一会, 就笑道, “你放心, 第一批有你的名字。”
  今天看到下发的公文后, 他心里就有了人选,就差在会上提出让别人同意了。这一批他打算让平时老实肯干、表现最为优秀的人去。知道这事对许多才很重要,他没有故弄玄虚, 直接就把答案说出来。
  果然,许多才面露喜色,忙迭声道:“多谢镇长。”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这下子稳了, 再也不担心会被镇衙随时辞退。
  自己的心事了却,想到其他同事, 他顿了顿, 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有再问出口。
  穆子期暗暗点头, 告诫道:“这事你先不说出去, 尚未开会,人选没有最终确定, 先不要闹得沸沸扬扬。”关系到人的切身利益,做事还得严密点。
  许多才连忙点头, 暗自庆幸刚才没有问出口。又见穆子期重新搬来账本, 不敢打扰他,就端着瓷碗告退。
  看着关上的木门,穆子期若有所思。
  时间日久,他就越发觉得当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尽管他这个镇长在大金是不入流,连七品芝麻官都比不上,手底下只有那么一些人,可道理是相通的。大家不是机器人,个人有个人的心思,想要让大家为同一个目标努力,还真得对症下药,懂一点御人之道。
  在这方面,他比安景然差远了,对方到底是家学渊源。
  他突然想到死去的生父,如果当初父子关系好,耳濡目染、言传身教之下,说不定他还真能多懂一点道理。只可惜,妻妾相争,父子相疑,到底无缘。
  唉,也不知道外祖家到底去了哪里?这几年他一直在找,竟然没有任何消息,让人很是失落。每次老叶氏问起,他都觉得难受。
  想到叶家,又不自觉地想到庶弟穆子望他们,那三人还在世吗?还是在哪个角落好好地活着?
  如果说以前他对他们是恼恨的态度,那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见面,穆子期真拿不准自己到时会是何种心态?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看到再说。
  “真是奇怪,怎么突然想到这些?”穆子期撑着脑袋,忍不住失笑。
  “大概是快要成亲了吧?”他喃喃自语,“两辈子第一次娶媳妇,激动点是正常的。”是的,在战争结束的消息传来后,唐昕大哥唐晖终于回来了,他一回来,两家停滞的婚事立马启动,日子就定在今年六月十八日,这是找人测算的好日子。
  想想他和唐昕同岁,两人都是二十三岁,在前世可能刚刚大学毕业,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但在这里,他们俩是大龄未婚青年,旁人知道他们没有成亲时,传递过来的目光无不透着奇怪、不解之意。
  幸好他和唐昕都是那种心志坚定之人,不为外人所动,要不然他们早就顺应民意提前成亲了。当然,穆子期觉得这是唐昕坚持的缘故。而且这是在战争年代,大龄结婚的人很多,不过大多数集中在军中。
  想到军中,再想到陈香和刘延知,托上次在平福县遇到刘延知和袁二郎的福,他一直有和他们联系,就是断断续续的,有时半年都没有一点消息,有时两个月就有一封信。这次大夏胜利的消息传来,他就一直在等待了。
  升官是另一回事,他最想知道的是他们是否平安。
  穆子期站了起来,在屋内走动,今晚的思绪纷飞,不利于看账。
  他走动一圈,待心情平静,这才重新看账,时不时就动笔签上自己的名字,有疑问就放到一边。
  他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物价几何,项目的过程……这些他都懂,别人自然很难蒙到他。事实上,他们这种经过正规教育出来的毕业生,从初中起就有类似的实践活动,很少会有那种眼高手低、不通世俗的人。
  换句话说,想像以前的朝代那般,吏员可以依靠丰富的基层经验来蒙蔽县官,那是极少发生的事。就算发生了,相信过不久也会被人查出来。
  想到都察院在官员中的恶名和威名,即便自己从来没想过中饱私囊或者尸位素餐,穆子期仍然心有戚戚。
  五月底,穆子期终于收到陈香和刘延知的信,知道他们双双升为营长,如今正好处于休假中,已经回到家中。他很是高兴,下个月就是他成亲的日子了,这次回家还能和他们相聚。
  “恭喜镇长。”江副镇长笑道,刚才驿站的人送信来,他正好在和穆子期说话,就知道这个消息。
  他没想到穆子期在军中还有人脉。
  “多谢多谢。”穆子期面带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咱们继续往下说,关于收购商想在这里开设作坊的事,暂时先不要答应,你先向县衙请示。至于我的意见,等看县里的回复再说。”那收购商见青梅果有利可图,就想在本地建一家小作坊,还想酿制青梅酒。
  战争结束了,预计酿酒行业会放宽。穆子期对此是没有意见的,毕竟本地有家作坊,只要不是那种污染大的,对当地官府会有好处,起码税收能增多,能拉动经济的增长。
  “还有今年税收的事,咱们要下村加大宣传力度,告诉村民今年开始要收税了。”想到前面几年经常打饥荒,全国上下节衣缩食的模样,如今终于要收税了,心里不自觉地高兴起来。
  国库充盈,想做什么就容易许多,不像以前,每次使用办公费都是扣扣索索的,都要去财政部催个几次。
  “我记下了。”江副镇长一一写下来。
  ……
  等两人交接完工作,外面已经是夜幕降临,许多才不知何时把蜡烛点上了。
  “你是老人了,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穆子期笑道。他后天就要回家成亲,他走后,自然是江副镇长负责全面工作,他这次能有四十五天的假期。
  *
  这次他回家是和严日初一起,李爱民和刘江忙于公务,不能请假,主要是不方便。至于贺礼,大家都说等他带着媳妇回来再给。
  这是穆子期的意思,千里迢迢的,他不方便运回去。
  至于唐昕,因为要备嫁的缘故,早在五月初唐晖就过来接她回家了。
  “子期,你有没有发觉船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在船上的甲板散步消食时,严日初问他。
  “是快了,船长不是说过了吗?如今造船业有大发展,他们这些刚出厂的轮船采用最先进的技术,船速比以前快很多。哈,我巴不得它更快,以后回家方便。”穆子期笑了起来,听说现在还出了一款机械表,以后看时辰更加方便。
  好不容易才在古代学会看时辰,现在出现机械表,他总感觉滋味难言。不过社会进步是好事,什么时候家家户户出现电灯就更好了。
  “我也想它更快,说不定以后两天就能回到家了。”严日初眺望着海面,阳光下,水面上波光粼粼,顿觉神清气爽,“对了,你和唐姑娘成亲后,会在府城买房居住吗?”
  “暂时不买,我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还不如先租房,主要是我们两人各在一处地方,买了房子,平时照样是媳妇一个人住,依然不安全。”穆子期摇摇头,他住在镇衙宿舍,唐昕和方教授住在一块,住的是治安条件很好的廉租院子。
  等成亲了,估计她还会和方教授一起,最多是换个大的房子。
  这种事情他们先前讨论过一次,对于住所不是很看重,除非他们有孩子,或者老叶氏跟来。
  “府城这边据说要建立女学了,嘿嘿,等以后我成亲,我就想办法调到府城,然后和圆圆在府城定居。”严日初挺起胸膛,“老师哪里都缺,圆圆不愁找不到职位。”自从穆圆圆答应嫁给他后,这一年多来,两家慢慢走程序,如今已定完亲。
  穆子期瞪了他一眼,念在他被逼着让步的份上,他就不打击对方了。
  民间有习俗,说是一家里同一年不能办两场喜事,所以今年穆子期成亲,穆圆圆就只能等到明年出嫁。为这,他对严日初的态度比以前要好。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道季无病的事,纷纷羡慕妒忌恨。
  “无病就是好哇,他如今在夏国大学一边在研究所跟着白教授学习,一边在大学里教书,身边有娇妻爱子,离家又近,简直是让人妒忌!”说起季无病的事,严日初面露羡慕。
  他和穆子期还在担心夫妻两地分居的事呢,人家季无病在阳城这个繁华的城市把小日子过得好好的。
  穆子期有些期待:“不知道无病的孩子长得如何?像不像他?”去年六月底,季无病的大儿子出生,洗三、满月、百日酒……他们都错过了。这次他回去,只能赶上小家伙的周岁宴席。
  去年春节严日初和穆圆圆定亲,穆子期回去时,正好碰上小家伙生病,仅匆匆见过几次面,他左看右看,都没看出小家伙长得像谁。
  “反正无病和弟妹长得好看,小孩子无论长得像谁都会好看,就像你和唐姑娘一样。”严日初瞅了瞅穆子期,又道,“当然,我说句实话,你不要告诉唐姑娘,其实我觉得以后你们的孩子长得像你会更好看一些。”
  “别想激怒我。”穆子期想打人了。
  严日初嘿嘿一笑,突然想起什么,又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在城里的商铺租出去了,这次换了个大方的,一年的租金有六十两。”
  穆子期一听,挑挑眉,淡淡一笑,故作淡然地回道:“好巧,我也刚换了租户,一年的租金有七十两。”他当初买的铺子挨近府衙,相当于市中心,所以就算城市还不够繁华,想租出去还是很容易的。
  当然,当初定亲时,这间四百平方的商铺早就被他当做聘礼送给唐昕,而唐昕接手后,一直没有去府衙改名字,按照唐家的意思,这间商铺迟早会带回穆家,改不改名都一样。只是后来老叶氏坚持,穆子期和唐昕这才去改了名字。
  为这,唐昕和老叶氏的感情更进一步。
  “怎么能这样?”严日初很是惊讶,“没道理啊,我们的商铺挨着一块儿,为何你的租金比我多?”
  “我怎么知道?”穆子期摊开手,很是无奈,“铺子都是我媳妇在管理,依我看,应该是我媳妇的口才好吧,你当初又没问。”自从唐昕去府城工作后,她就慢慢把两家商铺重新修缮一遍,去年开始出租,所得的租金早就超过了当初买下来的银子,收回了成本。
  “早知道我就把铺子给唐姑娘帮我管理了,免得我还要跑去府城。”严日初有些懊恼,随即打起精神,很快就抛在脑后。
  知道穆子期一日没和唐昕成亲,他就一日不想麻烦对方。他偶尔要去府城办事,不想麻烦,早就把铺子放在中介那里,所以要给中介一部分佣金,价格比穆子期少其实也算正常。
  穆子期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两人略过房租的事,很快说起其他同学的婚事,比如张铭、李爱民他们。他们这两人也在今年定亲了,姑娘的年龄都在十六七岁,估摸着明年才能成亲。
  现在的姑娘,一般是十九岁甚至二十岁才会出嫁。
  *
  回到明州府,刚踏入家门口,穆子期就看到整座院子开始装扮起来,房屋整洁干净,大红的喜字和灯笼到处贴着,就是堂屋堆放的杂物多,老叶氏忙得团团转,整个人却显得喜气洋洋的。
  屋内还有一些眼熟的下人在走动,看样子应该是从季家那边借过来的。
  亲人相见,自是好一番亲热。
  “这下好了,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想让三郎写信催你,就怕你说忙于公务不能回家。”老叶氏拉着穆子期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不可能,再急的事也没有我成亲的事急。而且,嘿嘿,我可不敢。”穆子期的话说得坚决。要知道他和唐昕再不成亲,老叶氏就该对唐家有意见了,主要是双方都是大龄未婚青年,她急着抱重孙子。
  “你当然不敢。”老叶氏摸摸他的脸,皱眉道,“不好,人都瘦了,连皮肤都没以前光滑了,大郎,你这几天可要好好休息,万万不能再熬夜。”
  穆子期低咳一声,瞥见穆圆圆偷笑的样子,忍不住说道:“我一个大男人,皮肤滑不滑有什么要紧?”前不久为了交接工作,他的睡眠时间少了点,加上一路赶路风尘仆仆,晚上一想到成亲,就老是高兴得睡不着觉,整个人的状态自然会差一些。
  他觉得自己的脸蛋长成这样已经算是可以了,想想前世青春期,青春痘一直伴随,这一世,不知是油水少还是积极锻炼的缘故,他的脸一直处于光滑状态,所以有些和他不对付的,暗地里会偷偷叫他“小白脸”,这让他很是无语。
  “不行,做新郎官当然要看起来精神。”老叶氏不赞同,大孙子成亲,她就希望这场婚礼能做得完美,尤其是大孙子,出现在人前更要比以往显得精神才行。
  对于老叶氏的要求,穆子期常年在外,心怀愧疚,自然不会拒绝,连忙应下来。
  “对了奶奶,我现在能去唐家看看吗?”想到一个多月没见到唐昕,他心里很是想念,穆子期就赶紧问出口。
  “不行,婚前不能见面,这是习俗,不好打破,免得招来不好的事。”对于这些,老叶氏看得很重。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尽管如此,穆子期还是有些失望。唉,如果在现代就好了,有手机或电脑可以联系。
  “等过几天就能看到了,到时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老叶氏不忍看他失望的模样,就安抚道,“不到十天的时间,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旁边的穆圆圆这下子终于忍不住了,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都是大姑娘了,还笑得这般大声。”老叶氏摇摇头。
  穆圆圆赶紧收敛笑意,朝穆子期挤眉弄眼。
  穆子期觉得吧,这一定是为了报复他刚才坚决拒绝严日初送自己回家的行为。
  “快去洗漱吧,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老叶氏拍拍他的手背,“等你休息好了,就该忙起来了。”
  成亲是一件大事,就算穆家很早之前就开始做准备,可事到临头,零零碎碎的事情依然很多,作为正主,穆子期也要跟着忙起来。
  “我知道了。”穆子期又问起陈香和刘延知的事,知道他们两人如今一个在县里,一个在清溪村。
  “明天陈香和瑞珠就会来帮忙,他刚回来不久,我就让他先在家里休息半个月,瑞珠等了他这么多年,总要好好团聚一下,说说体己话。”吃饭时,老叶氏如是说。
  穆子期能理解,想到陈香从军七年,如今成为营长,虽说比不上那些成为将军的,可作为一介白身,这也是很不错的结果了。最最高兴的是,他能平安归来。
  他相信,瑞珠对于这个结果也是满意的。
  “那以后陈香继续留在军中,瑞珠会去哪里?”穆子期忙问道,他们县里的饺子馆几乎都是瑞珠在管理,以后瑞珠随军的话,饺子馆交给谁?总不能关闭吧?他们如今在县城一家独大,每月的净利润达到十四两左右,虽说市场快要饱和了,可到底是一份收入。
  “等他来了你再问吧,我还没和他们说过这事。”老叶氏摇摇头,这段时间,她的主要精力都花在穆子期的婚事上,其他事情无暇顾及。
  穆子安去年落榜,今年复读,照样是读初三,今年七月就要中考,处于关键时刻。穆子清在夏国大学,他运气好一些,现在还没有被分配去实习。所以看来看去,只有穆圆圆能帮上忙。
  “行,等他来了再说,我们都好多年没见面了,也不知道陈香变成何种模样?”穆子期满怀期待。
  结果等到第二天中午,穆子期真看到陈香,却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
  陈香比穆子期大五岁,算一算,今年是二十八岁,他的五官变化不大,就是整个人看起来很瘦,就像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穆子期看着他脸上的那道疤痕,整个右脸颊被划了一刀,看得出当初的伤口很深,经过缝合后,伤口看起来还是不平整。
  这是表面上看到的,被长袍遮住的身体还不知有什么伤疤呢。
  两人相互对视了许久,说了几句话后,到书房时,还是忍不住抹了眼泪。
  穆子期不觉得难为情,对陈香,他的感情是很深的。两人一起长大,一起经历种种磨难,陈香就像他的兄弟一样。即便几年未见,可两人之间感情却没有变得生疏,所以陈香一哭,他也跟着掉眼泪了,恨不得抱头痛哭。
  “大郎,别哭了,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到底是经过战场历练,陈香首先止住眼泪,他扶着穆子期的肩膀,笑中带泪,“我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大郎,你长大了。”
  分别那年,十六岁的穆子期,面容还带着几分稚气,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青年,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气质温和,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看起来就是读书人的样子。
  “你看起来成熟了。”穆子期擦擦眼泪,心里很是坦然,他继续打量陈香,又捋起他的袖子看看,果然,夏天的衣衫轻薄宽大,他的胳膊上有着大小不一的疤痕。
  “别看我脸上和身上有疤,其实我是幸运的,没有缺胳膊少腿,比起把性命丢在战场上的战友们,我是个幸运儿。”陈香的神情很是认真,“所以你们都不要伤心,能有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很满足了。”
  穆子期摇摇头:“你不是神枪手吗?怎么身上会有这么多伤口?”
  “有些伤口不是在偷袭战中被伤到的……总之,情况很复杂,一言难尽。”陈香叹了口气,“我们军中的武器比大金先进,射程又远,可他们卑鄙啊,无所不用其极,又老是串通当地的百姓,时不时给我们搞出一些麻烦,大金的百姓愚昧,很多滑稽的话都听,我们怎么解释都没用。刚开始吃了不少亏,我脸上的伤就是那时留下的,后来将军们吸取经验,伤亡就很少了。”
  穆子期静静地听着,从陈香的陈述中,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成长,也知道战场的艰难。
  如今的陈香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现在的他性格变得刚毅,是一个成熟有担当的男人了。
  穆子期心底有点失落,转念一想,又为他高兴。等问起将来的打算时,他又心生不舍之情。
  “我未来几年还会继续留在军中,我习惯了军中的生活,现在想让我退役,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陈香的目光有些迷茫,随即变得坚定,“等军队不要我了,我再出来,总能找到一口饭吃。”
  “我和战友们说好了,以后还想再打仗,最好能在我们这一代统一天下,恢复汉统。”他补充道。
  “在军队的发展的确好。”听到他这么说,穆子期只能自我安慰,“朝廷很重视军队的建设,你们这批有战场经验的军官是宝贵的。”
  陈香一听,抿嘴笑了。
  “我未来会在哪里还不能确定,等一确定能休假,我就赶紧回来了。”这次回来,见到自己读小学二年级的儿子,已经九岁了,看自己的目光是怯生生的,他心里就一阵难受。好在经过半个月的相处,父子俩的感情逐渐加深。
  “无论会分到哪里,估摸着都不会回到明州府,所以我想带瑞珠娘俩随军。”陈香知道在他从军的这几年,如果没有穆家的帮助,瑞珠不会撑到现在,还生活得好好的。对此,他很是感激,现在冷不丁要带他们离开,一下子丢下饺子馆,心里很是愧疚。
  穆子期昨天和老叶氏谈论过这个问题,心里有了准备,不觉得有什么,就笑道:“这是好事,阿远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你们一家三口当然要聚在一起,再说了,你和瑞珠还年轻,难不成就不想再生一个孩子?”
  古人讲究多子多福,他估计陈香夫妇还是想生的。
  果然,说到生孩子这个话题,陈香没说什么,看样子是默认的。
  “如果你说的是饺子馆,这不是问题,大不了把它转给其他人,无论是刘家还是穆家其他房的人,到时再说。”穆子期真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他觉得,等他和唐昕成亲,两人的身体好,又是适合怀孕的年龄,估计没过多久他就要当爹了。
  这样的话,老叶氏一定要求到他们身边照顾。到那时,家里人分散在各地,各自有收入,饺子馆就算关闭,也不觉得有什么要紧。
  两人关在书房,单是叙旧就说了一下午。等到晚饭才出来,倒是让老叶氏取笑一番。
  饭桌上,瑞珠看看儿子,又看看陈香,先前的愁苦不在,面容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瑞珠在府城这里住了两天,因为陈承远要上学,她只能先带着儿子回县城。陈香留下来帮忙,过了没几天,季无病请假回来,加上严日初,一帮人帮忙把成亲的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一转眼,六月十八日到了,这一天,是穆子期去迎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