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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盈玉绝对不是什么叛逆小青年,家长说东,她偏往西走。
  徐盈玉是徐叁唯一的女儿,别看这年头儿人都是重男轻女,可是在足有三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的徐家绝对是反着来的。何况徐盈玉自幼聪明伶俐,念书习字为人处事,皆比其兄弟强上百倍,以至于徐叁每每怀恨女儿生错了性别。
  否则,他好生调理一个女儿,就后继有人了。
  即便如此,徐盈玉与父亲的感情也非常好。不然,她也不能说和离就和离。像徐盈玉前夫曾静纳小一事,哪怕说出天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年头儿,就是地主儿老财,房里还要收拢个把小丫环儿呢。何况,人家曾静也是正经的进士翰林呢。<b≯↖,a≦nshub■a.r
  可是,徐盈玉日子过的不舒坦。一定要和离,徐叁向来宠着女儿,便点了头。
  有了事,徐盈玉也乐意与父亲商议。
  如今林永裳之事,听徐叁这样一说,徐盈玉心中也有些没底。倒不是她嫌穷爱富,哪怕就是现在林永裳也不富裕,借她二百两银子给沈拙言置办彩礼,就是如今林总督也没能把这账给还上。
  女人就是有这等小心思,宁可男人欠着自己些,便以为他们来日会加位奉还。殊不知,人情债最难还,还不与还,还是得指望着男人的良心呢。
  徐盈玉虽然也有些女儿家的心思,不过,处在官宦之家,徐盈玉的性子又偏于理智。不论如何,她得先为家里父母兄弟考虑,再说与林永裳成亲之事。
  徐盈玉思量了一会儿,便将林永裳对她说的话,原原本本对徐叁说了。
  徐叁皱眉,点一点头道,“请旨赐婚倒是条路子。”
  “我想着,本家现在没了,父亲虽不必丁忧,近期内我也不宜大婚的。若是父亲孝期过后,他那边儿还没信儿,我也不会再等他的。”徐盈玉道。
  喜欢是真心的喜欢。但是,徐盈玉自尊心多么强烈,她连男人纳小都不能忍受。哪怕再喜欢林永裳,她也不会放下自尊,死皮赖脸,海枯石烂的去等着一个男人。
  她也只有这一辈子,她也想着好好的活一回呢。
  这三年之约,虽有些过份,不过也还算告谱儿些。
  徐叁见女儿实在是对那姓林的喜欢,便道,“近期内,的确不宜议婚。这样吧,你只管好生过日子。我在外头瞧着,若是有比姓林的好的,咱也不必一棵树上吊死。”
  徐盈玉抱住父亲的一只胳膊,眼中含笑的央求道,“父亲,总要过了三年之期再说。”刚回家,便对林永裳失信,徐盈玉于心不忍。其实,她对林永裳还是挺有信心的,也愿意为这份诺言等上三年。
  “你只当不知道,我在外头瞧着就行。”反正骑驴找马,吃亏的总不是他徐家。
  哼,若是姓林的识趣,什么都好说。若是不识趣,包管他翻案不成,小命玩儿完!
  徐盈玉想了想,还是没把林永裳丢了太祖宝剑的事儿与父亲说,否则依父亲的小心,得马上把林永裳当成瘟神不可。
  徐盈玉这刚到家。
  沈拙言就收到了林永裳的信,一共两封,一封是给沈拙言的。大意是叫他好生念书,以备两年后的春闱,注意身体,有空与吴婉生个儿子,也省得绝后啥的。其中,只略提了范沈氏一笔,并不热络。
  另外一封,命沈拙言亲手当面儿转呈徐盈玉。
  沈拙言对着烛火认真仔细的看完舅舅的信,不解的对妻子道,“舅舅怎么还有私人信件给徐大人哪?”
  “徐相么?”吴婉已经去了外面的大衣裳,卸了珠钏儿,散着一头黑发,披一袭大裘。臂间又搭了一件鹤氅,走来为沈拙言披上,随口道,“或者是舅舅与徐相有事情要说吧?”
  “不是徐相,是徐家大姑娘,徐女官。”沈拙言将写有徐盈玉芳名的信封递给老婆看,嘀咕道,“人家徐大人可是女的,我怎么好去替舅舅送信呢,还叫我亲手当面儿交给徐大人呢。”
  吴婉心中似有所悟,轻捶沈拙言一记,笑道,“真是个呆子,你不好送,我还不好送么?我嫁妆都是托徐姐姐自淮扬采办的,舅舅定是知道我与徐姐姐交情好,分明是叫我去送的。”
  沈拙言此方明白过来,一手揽着妻子的腰,一面嘀咕着,“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外甥媳妇,也不是外人哪。”
  “我看说不定是舅舅对徐姐姐有点儿什么意思呢?”女人对于这方面总是格外的敏感些,吴婉明眸含笑,望着沈拙言。
  沈拙言顿时张大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忽地想到一事,从书桌上的一叠书里翻翻找找好一会儿,翻出一本蓝皮小书来,关切道,“舅舅也没亲近过女孩子,我给舅舅寄两本春宫,省得他到时不会,岂不令徐大人笑话么。”
  吴婉哭笑不得,捶沈拙言一顿,薄怒浅嗔,“越发不正经了,这些下流书都看,还不赶紧扔了去。”
  “扔什么扔什么。”沈拙言直接将吴婉拦腰抱起,嘴里念叨着,“食色,性也。圣人都得讲究周公之礼呢。舅舅都说了,让咱们生儿子呢。”
  吴婉心下一痛,面儿上却不露出来,只是将沈拙言抱的更紧。
  是的,生孩子,只与自己喜欢的人生孩子。
  魏子尧去了廉政部,沈拙言与吴婉商议后,也报了名。
  朝中都不明白廉政部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对于进此处要公布财产一事,自心底感到厌恶,正经官员,没人肯当这出头鸟儿。既然只有这两个小兵,明湛也不嫌弃。倒是宋珠玉有心加入,反正他家里赤贫,倒不怕晾一晾家业,以证清廉。
  只是一向赏识宋珠玉的王叡安坚决反对,并且王叡安有理的很,“老夫自认为对得起天地祖宗,不用别人盯着,照样廉政。”
  宋珠玉只好暂时放弃此念,他现在与方慎行都把心放在了赈灾的上面。
  十万斤米并不少了。
  这次,宋珠玉命人将粥熬的稠稠的,筷子插上面儿不能倒。且宋珠玉做事认真,每天必然叫着方慎行去各个施粥地界儿巡察,看可有不尽心抑若需要改善之处。
  难民起码每日能吃饱,熬过寒冬,待明年,就可以另行生计了。
  宋珠玉在此赈灾案中得到了不错了声名,就是先前不大喜欢他的明湛,也觉得这小子不错,虽愣头青了些,做事却还认真。
  就是方慎行,也让人大大改观。王叡安还赞了方慎行几次,颇有些方慎行改邪归正,继续努力的意思。
  其实方慎行真是苦不堪言了,虽然他在朝中名声有所改观,但是,因他是此次赈灾案的举报人之一,着实得罪了不少人。连他弟弟进国子监的名额都给人顶了去,无奈,方慎行只得为弟弟另寻了私塾去读。
  幸而如今方慎行还在明湛跟前儿挂着号儿,即便有人想报复他,也会瞧着君王强势,不敢做的太过份。方慎行也一一的忍了,但是,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就是方慎行也没料到,自家突然爆出租子过高,剥削过重,佃户于方家门前撞头自尽一事。
  佃户死了,哪怕是自尽,也要波及身为主家的方慎行。帝都府受理此案,传唤方慎行的同时,方慎行御史台的差使眼看着也保不住了。
  方慎行是个很机伶的人。
  同时,他父亲早逝。方氏家族在权贵圈儿里的地位,一年不比一年。方慎行家并非方氏家族嫡支,日子过的普普通通。别看方慎行在外头穿戴俱是精致。实际上,除却官服,他也只有那两套好衣裳,就是为了在外头支应面儿上的事儿,省得叫人小瞧。
  与方慎行不同,宋珠玉穷光蛋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穷到宋珠玉这个地步儿,反而是无欲则刚了。
  方慎行不一样。
  方慎行想过好日子,光鲜亮丽,人人奉迎是最好不过的了。
  他在朝中拼命的钻营,就是为了把日子过舒服了,没人能欺负他。别人看自己,不能由上往下的藐视,而是应该由下往上的仰视。
  这就是方慎行的理想。
  至于其他的修身治国平天下,他真没那么远大的志向。
  赈灾案一事,方慎行也想了许多。最终他在宋珠玉的折子上署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他在明湛身边儿呆过,稍微了解一些明湛的性情。
  君王精明睿智,连那些惯走江湖行骗为生的道人都不是君王的对手,更别提自明湛登基之后,这一桩一桩的案子。不论过程如何,其结果总是顺着帝王的意愿进行。
  方慎行清醒无比的认识到,他面对的是一个英明的君主。若是只靠着些小机伶小奉迎,难以在君王面前站住脚。他得做些响亮的事儿出来,以全新的面目出现在君王面前。
  这样,他才有出头儿的机会。
  方慎行这样做了,他在宋珠玉赈灾粮贪污一案中署了名。
  而帝王,也看到了他。
  但是现在,方慎行却面临着一桩决定其生死荣辱的官司。
  方家至今日,早已不复往日排场。如今,方慎行家效外不过是有个十顷小庄。
  日子不宽裕,倒也还过得下去。在公卿如狗的帝都城里,实在算不得什么。就是哪个地方上的土财主比方家有钱的,都多的是。
  案子并不难审,很快便有结论:方慎行说了,他家向来是取三成租。
  现在帝都人家儿大都是取三成租,但是,为何佃户会撞强自尽。而且,还是跑到你方慎行家门口儿去撞墙自尽,不会就为了恶心你方慎行吧。
  一条人命呢。
  田晚华现在完全是包青天附体,自从被明湛教导过,田晚华就谁的面子都不给,一门心思只听明湛吩咐。
  方慎行这人,在明湛的脑海中还有几分印象。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特殊人物儿,需要特殊对待。
  田晚华细审后发现,方慎行的确是取三成租,但是方家的管家,管着效外小庄的管家方惜福,收的却是五成租。全帝都没有这样盘剥的,佃户交不出租,只好拿喜儿抵债。
  结果,杨白劳走投无路,就去方慎行家门口撞墙。
  真相如此简单,方惜福自然是斩立决,可是你方慎行,也要背一个驭下不严的罪名。
  别看方慎行是御史台的人,御史当中的倾轧并不少见。
  何况方慎行现在声名虽有好转,到底先前恶名太过深入人心。有这等机会将方慎行驱逐出御史台,还是有不少人愿意看到的。
  这个时候,方慎行再也料不到,为他求情的却产与他交情不深的宋珠玉。
  原本方慎行与宋珠玉一并负责帝都赈灾案,只要方慎行倒了,这事儿,就归了宋珠玉。待赈灾结束,功劳自然也是宋珠玉一人的。
  若是两人立场换一换,方慎行不确定他会不会给宋呆子求情。
  何况这呆子先前糊弄他被人揍了一顿狠的,至今,方慎行的身上还是余痛犹存,每日睡前必要狠骂宋珠玉一盏茶的时间,方慎行才能够解恨呢。
  可,这个时候,宋珠玉竟然出面儿保他,为他求情。
  方慎行心中的感激,一时竟难以用言语描述。只是一双细长的眼睛,缓缓的瞥过宋珠玉矮矮小小的身子去。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了,心肝儿们早睡吧~